&esp;&esp;无寂回答说:“妙智寺一带大约有三十几人,最多时不超过五十人。城隍庙一带稍多,约有八十人左右。估摸着全城难民在两百人左右。不过之后若是进城的难民太多,恐怕会关城门。”
&esp;&esp;李谕十分豪气,要厨房干脆拖几板车馒头去施舍。几板车馒头对汝阳王府来说,实在只是掉了几个硬币而已。
&esp;&esp;无寂却立刻制止了他,害羞道:“殿下不必如此心急。胡乱施舍容易哄抢。而且……妙智寺一带的难民已经叫住持不胜其烦了。若是在这一带施舍,必然会引来更多的人。若被住持知道了,定会责怪我。”
&esp;&esp;李谕难得能取笑他一回:“你这心中,牵挂顾虑太多,倒像是红尘中人了。”
&esp;&esp;无寂微笑合十。
&esp;&esp;李谕将此事一笑了之。半个月之后,城中难民大约增加到了五百人,妙智寺也无法坐视不管了,城中几个大户终于出钱设了粥点。汝阳王自然是要做最豪的那个,谁也别想抢王爷的风头。
&esp;&esp;韩望宗于是又得了个好差事——帮王爷吆喝粥铺。天气已经彻底转凉了,韩望宗的心里也凉飕飕的。他知道汝阳王来淡州之后,就和一个和尚打得火热,几乎对和尚言听计从。这次布施据说也是听了和尚的话。
&esp;&esp;韩望宗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这个汝阳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sp;&esp;在淡州城中汝阳王终于红了的时候,京中的人们已经把他忘记了。在宫中,汝阳王似乎已经是个过气笑话了。
&esp;&esp;入冬之后,宫中就有了大事。皇后依然没有怀孕,而皇帝病了。
&esp;&esp;起初只是小小的风寒,谁也没料想皇帝会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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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皇帝的病症起初只是普通的风寒,御医没有太紧张,就当普通的风寒治了。皇后不管皇帝的病情是否严重,只是恪尽皇后的职责,在皇帝身边仔细照料。
&esp;&esp;这场小小的风寒拖了几天皇帝才感觉好些。但几天后,皇帝又疲乏起来,还多了发热的症状。这一次,御医紧张起来。
&esp;&esp;东华宫中原本就安静,自从皇帝病后,就越发安静了。皇帝从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时,只觉得整个宫殿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他好像躺在一个巨大的陵墓中。他害怕起来,张口叫人,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没有了。
&esp;&esp;终于远远的,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esp;&esp;“陛下,陛下?”
&esp;&esp;他猛然醒来,浑浑噩噩间睁开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是皇后在唤他。
&esp;&esp;“陛下梦魇了。”皇后蹙着眉。她低声吩咐宫女拿热水来,用帕子在热水中绞过了,轻轻为皇帝擦拭脸上的冷汗。
&esp;&esp;温热而舒适地擦拭,带着年轻女子特有的温柔。皇帝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自己的母后,她们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照料人,这是什么道理呢?
&esp;&esp;这种柔情让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但刚刚那个恐怖的梦境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esp;&esp;他握住皇后的手:“宫中太安静了。即便我睡着了,旁边还是有点声音才好。”
&esp;&esp;皇后有些担心:“不会扰到陛下休息么?”
&esp;&esp;皇帝摇摇头。他病了一段时间,眼眶有些凹陷,皇后此刻只想满足他一切要求。她立刻布置起来,叫宫女将廊下的翠鸟重新挂起,又叫来乐师在隔间弹奏琵琶。皇帝闭目休息时候,皇后就在屏风后面一边看书,一边与女官低声说话,只聊些花草,针黹,养鸟养猫的话。
&esp;&esp;皇帝再次沉沉睡去时候,只觉得安心多了。
&esp;&esp;但御医的心放不下来。方佑之在宫中做了近三十年御医,经历了三个皇帝,能有惊无险熬到如今,凭的是硬本事。有人背后叫他“方判官”,宫中也知道他这个绰号,并不以为忤逆。
&esp;&esp;因为几十年下来了,方判官说能活的人,他就能活。方判官说不能活的人,从没有能活过半年的。
&esp;&esp;光有这能断生死的本事还不够,方佑之还知道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闭嘴,重要的话该对谁说。
&esp;&esp;眼下皇帝的情形,方佑之心中已经定论。兹事体大,他只敢对一个人说。
&esp;&esp;萧从简放下茶盏。茶室中没有灯,这会儿夕阳已经落下去了,茶香在暗昧中更加明显。
&esp;&esp;“你确定?”他问方佑之。
&esp;&esp;方佑之头埋得很低,不敢直视丞相的眼睛。
&esp;&esp;“丞相,我不会看错。”
&esp;&esp;他看到萧从简又端起那盏茶,并没有喝一口,又放了下来。
&esp;&esp;过了一会儿,萧从简才又问:“皇帝最长能拖到什么时候?”
&esp;&esp;方佑之说:“太医院一定会尽全力,应该能熬到来年二月。”
&esp;&esp;萧从简又问:“到什么时候太医院其他人会看出来情形不对?”
&esp;&esp;方佑之有可能是法的琴声吵掉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