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边的老人吴嬷嬷笑眯眯接过托盘,称赞:“不说贵妃娘娘手巧,就是这份孝心最难得。dashenks”
看,这就是多年的默契,太后不咸不淡敲打几句,身边人夸两句,又硬又软拿捏到位。可她呢,落雁宫都是皇帝的人。
陆如意随便翻了下腰带,感觉精神不济:“先收着,有空再用,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乏了。”
宫妃们纷纷起身:“臣妾(嫔妾)们告退。”
沈欣茹也要走,却被太后留下说话。说是要说话可陆如意坐在上首又不开口,只是单臂倚在罗汉榻的小几上,中指缓缓敲打桌面。
宫室里很安静宫女太监默然低首,可主子们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他们眼里。青铜香炉里青色檀香袅袅散开,半旧的织锦帐子流苏纹丝不动。
沈欣茹坐在左边第二下首,椅子上锦缎垫子也是半旧,虽然都是半旧,却让人用着舒服自在。太后静默不语沈欣茹也不言不语,宫室里只有缓慢悠长的‘哒哒’声。
半晌陆如意停下中指:“罢了,你回去吧。”
沈欣茹起身:“是,臣妾告退。”环佩不响蹲身行礼,然后带着一班宫女太监走出寿康宫。
为什么留自己又不说什么事?沈欣茹一边缓步走一边思索,宫里什么事让太后欲言又止?一阵微风袭来,隐约凉气让沈欣茹豁然开朗,难道是皇后病的厉害,陆太后斟酌新后人选?明显陆太后不愿意自己。
沈欣茹还在思考墨兰忽然跪下请罪:“娘娘,奴婢万死。”
停下思索沈欣茹淡然看向自己身边一等宫女。
“是奴婢粗心用了金穗子缂丝垫,连累娘娘被太后责备。”
“罢了”沈欣茹淡声,想了想吩咐“去坤宁宫。”去看看她,不为别的只为心里那份同情。
坤宁宫幽静宁深,好几棵高大的国槐树,细圆叶子浓密的笼罩着宫殿。
皇后陆浅月躺在华丽的锦帐内,五彩蚕丝锦被盖在身上几乎看不出起伏:“难为你还有心来看看我这将死之人。”
“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好的。”沈欣茹笑道。
陆浅月气息不匀挣扎着笑笑,对一班宫人吩咐:“都下去我和贵妃说说话。”
宫人们鱼贯而出,墨兰看看沈欣茹有些为难,沈欣茹浅笑:“你们也退下。”
等人都出去陆浅月挣扎着往里边挪挪:“贵妃坐这里咱们说说话。”
沈欣茹没拒绝病人坐到凤榻边上,实在是陆浅月说话都困难,坐的远只怕听不清楚。
陆浅月看着很满意的样子,蜡黄脸上聚笑容,从被子下伸出手握住沈欣茹的手:“沈姐姐的手还是这么好摸。”
沈欣茹被吓一跳,陆浅月怎么了,不称本宫也就算了,怎么还像姑娘时候叫自己姐姐?
陆浅月却不在乎沈欣茹瞬间僵硬戒备,依旧抓着对方的手,脸上带点向往的笑:“沈姐姐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家开菊花会,沈姐姐带着秀珠来赏花?”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沈欣茹才十七。
“姐姐婷婷袅袅站在一丛紫龙卧雪前,任它金光芳熠、千条红晕,也不及秋风拂动姐姐裙角那份美。”
厚厚的五彩蚕丝被没给陆浅月带来半分温暖,冰凉的手握着自己,沈欣茹可以肯定陆浅月不行了。她看向锦被里的人,陆浅月还在望着虚无处浅笑,笑容里带着少女的憧憬美好。
“沈姐姐不知道吧,那一次其实是我母亲给哥哥办的相亲宴,我哥哥一眼相中姐姐,可惜姐姐……”说太多话陆浅月喘不上气,停下嘴呼哧呼哧带着被子微微起伏。
沈欣茹起身:“臣妾去给娘娘倒杯茶。”
“不要”陆浅月用全力抓住沈欣茹手“坐下陪我说说话,宫里我认识的姐妹就只有你。”其实还有徐惠,不过徐惠出身不够,不如沈欣茹曾在好些场合见过陆浅月,说起来陆浅月还比她小半岁。
沈欣茹微笑着重新坐下,换个话题不让陆浅月伤神:“怎么你这里锦帐被子器具都换了?”
“我喜欢金灿灿奢华的东西,可是姑母喜欢素朴俭省……”
沈欣茹明白了,是为讨太后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