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劲没收:“姐姐,我…还有钱。”
陈晚青把钱塞进他旧书包的小口袋:“钱你收着,花不花是你的事,这是你哥的钱,你有权处理。”
程劲听得出陈晚青的意思,知道她是以哥哥的名义给他钱,之前哥哥给他的钱还剩一百多,家里也有小几千,够他吃一阵子,所以他不想拿她的钱。
可看到她强硬的态度还有蹙起的眉心,他更不想惹她生气,于是,心里小本本记下,又欠她三百块。
“高中多吃一点,不要总想着省钱,你考个好的学校,你哥哥才会放心。”陈晚青学着大人的模样和他讲话,难为她第一次嘱咐弟弟好好学习,换做陈慕蓝,她压根不会管他考得好坏。
不过,她好像在程劲身上感受到了正儿八经做姐姐的感觉。
程劲点头:“知道了。”
暮色渐浓,粉色的云隐去,灰紫色的天包裹着一轮明月,路灯也亮起来了,光晕将老榆树的叶子投在他的蓝白校服上,少年冷峻的侧脸上覆上几片星星点点的树叶剪影,斑驳的树影如同给他纹了面。
晚风吹拂,老榆树安静目视着他们的身影。
它见过十五岁的陈晚青,也见过十五岁的程劲。
陈晚青送他到校门口,晚饭时间出来吃饭的学生早已回到学校,此刻校门外只剩零星的人。
程劲单肩挎着书包,手里提着新书包,身姿挺拔,风吹着校服外套,校门外的灯光衬得他单薄而孤单,连影子都带着忧郁。
少年该是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怎到了他身上便是抹不开的浓重的深色,叫她看得心疼。
陈晚青刚走几步,听见他喊了声:“姐姐。”
回头时,程劲小跑过来,停在她跟前。
他的手里握着那瓶红花油,骨节分明的手递到她跟前,青筋攀在他手背,如细细的藤蔓纠缠进他的手臂:“这个你拿着,我用不上。”
陈晚青接过红花油,红色的药油被光染成殷红色,像血。
程劲缩回手,手心是刚刚不小心被她指甲碰到的酥麻感,他低头望她一眼,深深一眼:“那我走了。”
说完小跑进校园。
陈晚青把红花油塞进包里,这孩子倔是真的倔,懂事也是真的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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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劲穿过实验楼的连廊,路过一楼教室时,张峰和李飞迅在教室外面勾肩搭背聊天,不知谁眼尖先看见了他。
张峰顺势往路中间一挡,拦住他的去路。
程劲抬眼看了眼张峰:“借过。”
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张峰却挑唇一笑,脑子里是刚刚夕阳西下那个超正的女人和他吃火锅的场景,又讽刺又恶心:“你谁啊你。”
程劲看得出他是刻意为之,初中他和张峰都是六中的,还是一个班的,那时他刚转来,张峰跟他玩过一阵子,后来因为周晓茜跟他表白之后,张峰跟他关系就变得很差,正好临近中考,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节外生枝,所以对张峰的为难他一再避让,没想到张峰也考来一中。
程劲不想和他发生口角,往走廊下面走去。
张峰看他冷漠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走了两步,拉住他的校服领子,他再也受不了程劲的蔑视:“程劲,你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拽你妈呢。”
程劲回过头:“还有一分钟晚自习了。”
他始终是那张宠辱不惊的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连一丝气愤都没有,好像刚刚张峰辱骂的不是他,被张峰抓着衣领,但却没有半点狼狈。
李飞迅看了眼时间,果真还有一分钟要晚自习了:“峰哥,我先溜了。”
张峰看了眼不争气的李飞迅,松开程劲的衣领,伸手指着他的脸:“你他妈的给我等着。”
程劲拎着双肩包往八班走去,走廊上不时有伸出脑袋来看热闹的人,但他并不在意。
亮堂的教室里学生们端坐着,他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到自己的座位,把旧书包放在地上,把新书包放进课桌抽屉里,然后掏出这几周的试卷集。
这几天落下了好几场考试,他把测试题摊开在桌面,从书包里摸出一支黑色水笔,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少年低着头,专心投入测试题里。
同桌蒋小明看他沉默地做题,也不敢过多打扰,可是又很好奇,他侧目去看程劲,只看见那高挺的鼻子弧度,蒋小明摸了摸自己的塌鼻子,不得不说,程劲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所以周晓茜喜欢他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