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按西方礼仪,同行时应让年长者和妇女走前头或右面。——译者注。】
他大咧咧、乐呵呵地对特罗派尔说:“如果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要恪守这些礼数也没什么不好。你们这些可怜的杂种就是没事干。又没本事干大事,再不拿这些个乌七八糟的破烂礼数来折腾,你们这帮人要因无聊而死去的。‘17传统礼仪’,我懂,不就是碰到不便用语言表达的细微情感时而改用的17种精巧手势么?去他妈的吧,特罗派尔,我就用语言,以后你多学着点。”
特罗派尔想着亨德尔说的话,一言不发地吃着饭。
外面进来一个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奇地扫了特罗派尔一眼,说道:“亨德尔,萨默维尔路那事怎么处理?河道封冻时,流水不畅,洪水泛滥,把什么都冲毁了。”
特罗派尔冒昧地问了句:“洪水把路冲毁啦?”
“路?没有。你就是亨德尔要找的那个人吧?叫特罗派尔,是吧?”他俯身从桌子那边伸过手来,握着特罗派尔的手摇了又摇,“我们原来把路堵死了,”他解释道,“不想洪水一来,把障碍物都给冲走了。现在我们得重新堵上。”
亨德尔说:“如果你用得着,就把拖拉机开去吧。”那人点头走了。亨德尔又对特罗派尔说:“快吃饭吧,我们耽搁得太久了。关于那条路,我们一直把它堵着,知道为什么吗?不让羊进出。凭什么要让他们进出呢?”
“羊?”
“就是对头,”亨德尔说,“狼的死对头。”
亨德尔是这样解释的:以100亿人计,每100万人中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与众不同。这人有超常的智慧让自己生存下来,我们称其为狼。在100亿人的世界上,这样的人只有1万。
然后灾难来了,蹂躏着人类,饥其腹,冻其身,减少其数量,让所谓的“救世主弥赛亚”君临恐怖的天空,拐走地球,大批杀灭人类,仅余一小撮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如今地球人口已不再是以前的100亿了,千分之一也不足。就算还有1亿人吧,他们呼号奔走在祖先留下的巨大家园里。
这1亿幸存者中,狼有多少?还是1万。
“你算弄明白了,特罗派尔。我们活下来了。我不在乎你叫我们什么。羊叫我们狼,而我,倒更愿意人家叫我超人。不管怎么说,我们活下来了。”
特罗派尔点点头,茅塞顿开:“原来我为逃离五戒监狱而活下来采用的诡计也正是狼之道啊。”
亨德尔一腔同情,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之前的30年你在羊群里生存了下来,用的也是此道啊。好啦,跟我来吧。
亨德尔要带特罗派尔去各处巡视一番。他们先走进一座大楼,从外表看,这楼与其它古代废弃不用的大楼并无二致,一样灰色的石墙,一样玻璃破碎的窗口,但到里面一看,情况大不一样。两个下层的地下室里,如泻的紫光从安装在钢制锥形物顶端的巨型石英灯照射出来。见此情景,特罗派尔吓得脸上肌肉抽搐,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完全无害,特罗派尔,不必担心。”亨德尔沉稳着说,“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吗?下面是一个核子聚变反应堆。热能,动力,我们需要的一切动力的来源。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只见他神色严峻,通过观望孔凝视着那束耀眼的紫光。“跟我来。”他突然说道。
他们来到另一座大楼前。依然是灰色的石墙,入口处镌刻着“奥里埃尔博爱宫”几个字,已破损不堪。这次让特罗派尔吃惊的不是光,而是声音。锤打声,撞击声,滚动声,轰轰隆隆,乒乒乓乓,吱吱嘎嘎,尖锐刺耳,响成一片,全是机器加工金属材料发出的声音。“这是修理厂!”亨德尔大声说,“看见那些机器没有?我们的工人英尼逊用的,都是从我们所发现的各大工厂废墟里抢救整理出来的。你随便给英尼逊一个金属块——任何材料,任何形状——和一台机器,他就可以加工成任何形状、任何材料的金属部件来,毫不走样。钻孔,切割,刨面,焊接,熔融,区域熔融,黏合,等等,你只要告诉他做什么,他就可以做出来。我们在这个厂里加工出了6台拖拉机和41辆汽车所用的全部部件。我们还有其它厂——法明代尔和威切塔的飞机制造厂,威尔明顿的军火生产厂,等等。这里不生产军火,要是生产,英尼逊就能造出坦克来,并装备上105毫米口径的火炮。”
特罗派尔问:“什么叫坦克?”
亨德尔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只说了声:“跟我来。”
这一路看来,真让特罗派尔目不暇接,满脑子装的都是各处参观的所见所闻。这一切真是不可想像,太了不起了。
他看到了核反应堆,机器厂,流动汽车修理站和飞机库。在足球场的观众席下,他又看到一个食品仓库,堆满了一箱箱的咖啡、罐装羹汤、威士忌酒和豆类。还有另一个仓库,堆放的东西不再是食品,而是其它一些特罗派尔从未见过的东西,他们管它叫军火库。里面有一种可以往里填弹药的东西,叫炮,有很多。另外还有一种也可以往里填弹药,然后拉动扳机就开火的家伙,叫做枪。
特罗派尔记起了什么,说道:“枪我曾经看见过一支,也有这开火的铁钩钩,只是全锈了,拉不开。”
“这种枪是可以杀人的。我们这里就有人杀过人。”
“杀——”
“别大惊小怪的,把你那副羊的嘴脸收起来吧。为害社会的罪犯与一般人不一样,他们算什么东西?杀之何妨?我们喜欢以枪代替骨髓穿刺奉献,枪决方便快捷,干净利落;再说我们也不喜欢饮人骨髓,哪怕它真有那么神奇的疗效和重大的象征意义。以后你也会慢慢学会这些的。”
他没接着再说“跟我来”,因为已经来到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小房间,与军火库在同一大楼里。室内有一个枪架,上面立着一排枪,在屋内的各种陈设中十分显眼。
“坐下。”亨德尔说着,若有所思地从枪架上取下一支枪拿在手里,小心地抚弄着,就像博伊临死前抚弄表盒一样。这是一把金字塔时代以前人类最新的近距离杀伤性步枪,在250英尺射程内,可以连发一束子弹,击中一个小小的咖啡听。
“好啦,参观就到这里吧。”亨德尔一边轻轻摸着枪身,一边说,“我跟你谈点别的。特罗派尔,你把我们的家当都看了。你与羊一同生活了30年,现在你该清楚他们有什么,我们有什么了。
我看没必要让你作选择,我知道你会选择什么。我要说的是,我们有求于你。”
特罗派尔心中动了一下,说:“我也正想谈谈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呢?我们又不是羊,遮遮掩掩不是我们的行事风格。
‘投桃报李’,两不亏,记得吧。你已得了我们的‘桃’,让我们看看你的‘李’吧。”亨德尔说着向前俯了俯身,“特罗派尔,关于金字塔,你都知道些什么?”
“一无所知。”特罗派尔随口答道。
亨德尔点点头,说:“是的,一无所知。但它们无处不在,正是由于它们,我们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而我们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逃离惠灵时,知道有一只羊被超度了吗?”
“超度?”听到亨德尔告诉他发生在博伊身上的事时,特罗派尔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