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亦甜!〃我不顾一切的跳到水里,拉住她朝回拖,亦甜的水性不好,在水里挣不过我。
〃别拉我!〃亦甜一边挣扎,一边道:〃我要去救他!〃
〃我去!〃我把亦甜拖到岸边,然后恐怕她再倔强的下水去,所以抢先一步重新下水,朝大伟游。
我不管别的,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危险,我只是不愿让亦甜送命。
大伟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了,在我全力靠近他的时候,他被几个阴兵缠住拽到水里,河面上只剩下一只抓来抓去的手。我游过去,用力抓着他的衣领朝上提,但是还没等把大伟拽上来,就觉得自己的手脚也被拉着了,随即,两张没有任何表情的白惨惨的面孔从水里浮出来。
〃娃子,不要过来!回去!〃爷爷在石头棺材上看到这些,反手一晃鞭子,抽在旁边的鬼船古钟上,古钟嗡的一响。
缠着我和大伟的阴兵,随着嗡嗡的钟声立即沉没在水中,我拉起大伟飞快的朝岸边游。一直到了浅水河滩,亦甜和七七踩着水迎过来。大伟应该没事,只不过喝了一肚子水,接连被折腾,脸都绿了。
我和大伟都上了岸,爷爷和老刀子之间也没有什么顾忌了。爷爷的攻势很猛,一条鞭子密不透风,我过去从来没有见过他和人动手,今天这一看,才知道老鬼当初为什么说河凫子七门这一辈人中,陈老六是最厉害的。
〃真要这样!〃老刀子被逼的实在没办法,那双血眼不由自主的就泛起了一片微微的红光,拿着蛇篆刀,退到棺材一角:〃你们在找西边的人,我们也在找!〃
我在岸上听着这些话,心里突然想起八字眉刚告诉我的那些往事。西边来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七门与世无争,唯一对他们怀恨在心的,就是西边的人。时间过去那么久,七门一片散沙,三十六旁门也早已经成为一个虚名,但是针对七门的袭击仍然没有完全停止,尤其是在老鬼拉了爷爷去镇河之后,袭击愈演愈烈,再加上十几年前,我爹还有七七她爹相继被人谋害,这让我意识到,西边的人,其实并没有消失,他们肯定还在黄河滩上某个未知的角落里。
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石头棺材里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天将要破晓,但是我看不清楚爷爷跟老刀子争斗的具体过程,两个人的动作都太快了,就在那口方圆不大的石头棺材里翻翻滚滚的搅成一团。我们在岸上很紧张,我怕爷爷出事,亦甜怕老刀子出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边,约莫过了有七八分钟的时间,一条身影踉跄着翻出棺材,然后落进水里。
紧跟着,我看到站在棺材里的,是爷爷,落水的是老刀子。老刀子在水里转了一圈,他仍然很不甘离开,因为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石头棺材,但是他斗不过爷爷,二十多年前斗不过,现在依然斗不过。
〃你和我,走的不是一条路。〃爷爷静静站在棺材里,那身鲜红的衣服在破晓的晨阳下显得那么刺眼。他拿着鞭子,指了指还在周围徘徊的老刀子,接着转头冲我喊道:〃娃子,现在就走。〃
我不想离开,但是我已经很清楚,爷爷不可能上岸,不可能回来。
〃娃子,路还很长,你要自己走,记住我的话,人,就那么一辈子,横竖都是熬〃爷爷站在棺材里,慢慢的朝水面下沉:〃但是你该做的事,都要做完〃
〃爷!〃我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用尽全力,把手里那根沉甸甸的莲花木棒朝石头棺材扔了过去。棍子划过一道弧线,爷爷伸手抓住了它。
我心里很不舍,不知道舍不得什么。
我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拉着七七转身就走。我不想,也不敢再去看亦甜,我怕自己看到她的时候,会难受。
我什么都不管了,拉着七七走的很快,从破晓一直走到日头高照,老刀子他们没有跟过来。
〃哥〃七七转头看看我,道:〃咱们要去哪儿?〃
〃是啊,要去哪儿?〃我顿时迷茫起来,心里说不出的酸,老鬼走了,爷爷走了,抱柳村空了,我要去哪儿?
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我带着七七朝小盘河村那边走去,老鬼说了,老祖爷留下的东西很重要,放在家里始终不安稳,现在完全没有目的地,就想着把留在家里的东西再转移个地方。
这一路很远,又在汛期里,沿途连个人都看不到,我和七七饥一顿饱一顿的熬了几天,靠两条腿走回了小盘河。村子荒了很久,一点点生气都没有了,我沿着那条熟悉的路,从村口走到了家门口。推开门的时候,我一下子又恍惚了,觉得一切都回到了事情发生之前,跟爷爷在这儿简单又快乐的生活着。
〃七七,在这儿等着。〃我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下来。许多天没回来,家里还是老样子,我越想让自己静,脑子却越乱,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人的面孔在脑海中出现。心里乱着,推开堂屋的门,但是一步跨进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却想不起到底是怎么不对劲。我低着头,看看脚下的门槛,一下子想起来当初离家的时候牢牢的在房门上挂了一把大锁,然而这时候房门却一推就开了。
下意识的,我就觉得不安,抬头扫视着堂屋。太阳还在东边,光线照不进来,堂屋很高而且面积大,屋子里黑黑的一片,当视线适应了黑暗的同时,我一眼看到堂屋房梁对面的墙根,蹲着一个人。刚开始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但是看看那人,好像蹲着一动不动。
然而过了不到十秒钟,我骤然觉得,他不是没有动,而是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在动着。
第五十五章 堂屋密语
那个蹲着的人没有转身,但是就像农村的小脚老太太那样,蹲在地上背对着我,一点一点的挪动。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手一晃,触到放在墙边的一把铁锹,随手就拿了起来。
咯咯嘣嘣
那个人身体僵直着,一点一点的背对着我挪动,我听到一阵骨节爆响的声音,立即把铁锹举了起来。这时候,这个人的脖子来回扭动了几下,然后慢慢侧过脸,他只侧过一半就停住了,我看见他的脸几乎也是僵的,和罩着一层人皮面具一样。
紧接着,他的两条胳膊开始慢慢的朝上抬,动作非常怪,看的我头皮一个劲儿的发麻,紧紧握着手里的铁锹,大吼一声,冲过去抡圆了就朝他拍。那个年头的东西,都造的很实在,家里的铁锹面宽厚重,锹把是两米长的白蜡杆,一铁锹抡过去,锹面结结实实拍在那人的脑袋上,邦的一响,一下子就把他给拍倒在地。
轰
那人在倒地的一瞬间,一群黑压压的影子就从他身体各个部位钻了出来,全都是老鼠,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成了老鼠窝。我踮着脚尖,想避开这些东西,但是那些老鼠钻出来之后并没有逃走,而是围着那个人滴溜溜的打转。那一刻,我才隐约意识到,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家里的人,应该是已经死了。
在我盯着那个人的时候,一条很大的长虫,从他怀里慢慢的游了出来。七七察觉到了屋子里的异动,跑到门边一看,拉着我朝后退了退,然后取出那根小竹管,啾啾的吹起来。那声音让屋子里的老鼠长虫开始躁动,但是还是绕着尸体不肯离开,七七的脸慢慢憋红了,啾啾声越来越急促,终于,一屋子老鼠嗖嗖的开始朝外跑,那条大长虫也晃晃悠悠的爬了出来。
我丢下手里的铁锹,跑进屋子,从墙根踩着柜子爬上横梁,但是横梁上的那只盒子已经不见了,只在灰尘上留下一个印儿。我的身子一晃,差点从上面掉下来,这个东西是老鬼几次交代的。不由自主的,我就把目光投向那具尸体身上,只有这个人进过堂屋。
我蹭蹭的爬下来,跑到那具尸体跟前,这个人进来的时间绝对不会太久,身上只是被老鼠咬的千疮百孔。我从来没见过他,大概三十来岁,样子很普通。当我离他很近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虽然已经死掉了,但是双手死死的抱着盒子,搂在怀里。
看着我就觉得很渗人,这人的两只手被老鼠啃的斑斑驳驳,十根手指上的皮肉几乎都让啃光了,白骨森森。然而他的手抓着盒子,抓的非常紧。我用力拿都拿不下来,最后掏出刀子,硬把他几根指骨给撬断了,才掏出那只盒子。
那只硬的和铁一样的断手还在盒子里,我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