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你之前遇到什么,我不清楚,来家几天,也不知道你了解现下的所在不了解,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都跟你说道说道。〃中年男人道:〃咱家姓韩,大沙围韩家,我叫韩成。〃
一听这个,就更印证了我之前的判断。大河滩上,金窑有钱,沙场有人。采砂的利润低薄,就是需要多地段大量的去运作,才能顾得住整个利益链上上下下的人,过去,黄沙场胡家是采砂的龙头,自从胡家淡出江湖之后,大沙围的韩家隐然成为这一行的翘楚。采砂的人不仅要采砂,遇到黑活也不会放过,下面那些沙工跟排营的人一样,多是脑袋别在腰上走水吃饭的人,韩家做这个至少百十多年的历史,前些年因为环境的原因不得不隐忍蛰伏,这几年政策一活,他们就重操旧业,家里的老底子都在,发展飞快,是河滩上除了旁门和金窑排教之外,又一股覆盖面宽广的势力。
韩成是把我当成自己人的,上来就报了自己的家底,而且一口一个咱家咱家。我不能直接把自己所有的底细都说出来,却又不能彻底隐瞒,想了想,告诉他,我是中了九黎的蛊。
〃半山叔,您说的没错。〃韩成看看我,道:〃这孩子果然是中了蛊的,您看,下头该怎么办?〃
〃这是韩家的家事,我毕竟是外姓,不方便插嘴的。〃半山叔闭上眼睛,不想干扰韩成的思路。
〃这个〃韩成皱皱眉头,事情是很难办,本来说的阴婚,宴席办完,第二天阴婚的两个主角下地合葬,事情就算完了,但是我突然活过来,让他难以决策,韩家也是大户,张罗着请了那么多人过来参加婚宴,河滩的人当时思想还是很古板,觉得过堂成亲,那就是原配夫妻。
就在韩成思考间,门被人一下推开了,一个三十**岁的中年女人红肿着眼睛就走了进来。这可能是喜房里那具尸体的母亲,看着面目和善。她估计是听下头人说了这件事,当时就坐不住了,跑过来想要问个究竟。
〃这个孩子遭人害了,现在又活转回来。〃韩成跟她解释,把事情说了说。
〃孩子跟月儿拜了堂,就是夫妻的不是?这就是咱家的姑爷不是?〃那女人心很软,说着就眼泪汪汪,忍不住朝我走近了两步,望着我道:〃是咱家的姑爷,活过来也是咱家的姑爷,月儿都不在了,一个姑爷半个儿,这是咱家的孩子不是〃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酸楚,可怜天下父母心,早夭的孩子让这个女人伤心欲绝,说话有些失神,一句话来回念叨几遍,但是话语间情真意切。
〃是咱家的姑爷,当众拜了堂的,好些人都眼睁睁看着,这门亲,韩家认到底了。〃韩成本来犹豫不决,但是听着妻子的话,像是下了决心一样。
〃孩子,你就留在韩家吧,明儿个把你媳妇送走了,帮着你爹做做事,将来爹娘都老了,韩家的产业有你一份,孩子,你能喊声娘不?能不?〃那女人真的是伤神了,怜惜早夭的女儿,神智有点点糊涂,抓着我的手就不放,眼泪汪汪的望着我。
我心里百感交集,满不是滋味,天地父母君亲师,那是中国人最看重的,我不想冒然就喊谁爹娘。但是这女人分明就是个良善的人,我不忍在这个时候嘴硬。
〃不行不行〃女人眼巴巴的望着我,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拼命摇着头,松开抓着我的手,望着丈夫韩成,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顺脸朝下流:〃姑爷年轻着,他的父母肯定都在,咱们把他留下了,谁照看他父母去?不行,月儿她爹,叫孩子走吧,叫他回家去吧〃
我本来在想,要不要喊这个女人一声,让她心里至少会好受一些,听完她的话,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是从小就没娘的孩子,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跟母亲的年纪应该是差不多大的,伤心欲绝之中还没忘了替别人着想。
我心底那块从不愿被人提及和触动的隐痛之处,顿时波澜起伏。看着这个甚至有些陌生的女人,我颤抖着站起身,微微张开嘴,平生第一次喊出了娘这个字眼。
〃月儿她爹!姑爷肯认我,他喊我娘了〃那女人欢喜的无以复加,破涕为笑,但是转眼间,笑容又凝固在脸上:〃要是月儿也在这儿,也能再喊我一声,我就算现在死了,一句怨言都没有我苦命的孩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道纹神鱼
人的感情,是那么突然,又是那么脆弱。月儿的母亲哭哭笑笑,连韩成那样的汉子也有些不忍直视,弯着腰在旁边小声的抚慰了很久,才把月儿的母亲扶出去。临出门的时候,月儿母亲还专门回头看看我,对韩成道:〃这是咱家的姑爷,你照看好,要把他照看好,这是咱半个儿子〃
韩成把对方扶出去,安顿好了重新回来。他带着一些歉意,对我道:〃我家的闺女命苦,她娘受不住打击,说了什么,你不要介怀。〃
〃不会。〃
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双方的距离顿时拉近了很多,我们坐下来说话,虽然我还是没有吐露自己的家底,但是旁边的半山叔是个眼光毒辣的人,谈了一会儿,就直言不讳的问我,身上的蛊毒是不是全都化光了。
〃可能还没有。〃我涩涩道:〃还有一道八虫蛊。〃
我解释了八虫蛊的由来,那是圣域的古老巫毒之术,内地听说过的人都少之又少。半山叔同样不怎么了解蛊毒,不过一听八虫蛊如果解不掉,下一步就会吞噬人脑,韩成就有些心慌,仿佛真的把我看成他们家的姑爷一样,急促对半山叔问道:〃半山叔,这有没有什么化解的法子?〃
〃我真的不通巫毒,法子有没有,现在不好说,这孩子命骨重,不会那么轻易就丢命,我尽力,想想办法,尽力而为〃半山叔可能想静静心,踱着步在外面打转,走来走去。
借着这个机会,韩成小声对我道:〃孩子,你不用担心,你半山叔爷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很有来历,知道不,他的老父亲,是张龙虎。〃
〃张龙虎!?〃我真的是吃了一惊,抬眼看看在外面踱步的张半山,没想到这竟然会是张龙虎的儿子。
在前些年的河滩上,张龙虎绝对是个带着浓重传奇色彩的人物,据说,他是开封人,幼年学道,专门在江西龙虎山拜师入山,前后二十多年时间,才从江西回到黄河滩。二十多年潜心修道,出山则一鸣惊人。过去河滩盛行的白日拿鬼,石头地种西瓜,反抓酒坛之类的道门术法,在张龙虎手里就是儿戏,关于他的传说,流传了好些年。
期间有段时间,张龙虎突然就疯了,夏天冬天,都赤着脚,穿一身破烂的道袍,蓬头垢面在河滩上游走,一身术法消失的无影无踪。旁人都说,张龙虎是在修道的时候中了心魔,他神通广大,在河滩给人施过恩,也结过仇,一发疯,受过恩的都不见了,结过仇的呼啦啦站出来一帮,都想借机杀了张龙虎,给自己扬名。
那段日子,是张家最困苦的日子,可能是大沙围的韩家在暗中到处维护,勉强把张龙虎和家人藏了起来。张龙虎在松树岭蛰伏了五年,身上那股疯劲渐渐的恢复正常,三天两夜之间,行走千里,把当时围杀过张家的仇人屠戮一遍,从此之后销声匿迹。张半山在河滩抛头露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当年的仇人不知道张龙虎的下落,畏惧他的余威,渐渐就把仇事给淡忘了。
我和韩成说着话,张半山从外面走进来,韩成就焦急的问,问对方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我自己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因为对这个真的不懂,冒然动手,怕是会适得其反。〃张半山道:〃我带他去个地方吧。〃
这话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