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人被称作大巫,其中男者曰觋,女者曰巫,巫觋们聚集起来,就有了上古巫族。”
“后来,巫族之中,又分出了祝、宗、卜、史等天地神民类物之官。这些分支各司其职,泾渭分明,担负着沟通神人的重任,从而使民神异业,敬而不渎。天地之间,民以物祭神,神以福赐人,祸灾不至,求用不匮。”
“这些神灵分为两类——上神与山海之神。”
“后来九黎乱德,生出了蚩尤这个人族与山神交感而孕的怪物。它生来便八肱八趾、兽身人语,又带着沟通山海之神的能力,常常用私祭邀请山海神灵出面帮忙。”
“蚩尤将私祭之法传遍了九黎,自那以后,九黎之人,人人作享,家家事巫,争为祭祀,不事生产,烝享无度。以至于民神杂糅,不可方物。既损害了神灵的威严,又扰乱了人间的秩序,更要紧的是,使得九黎之人无心生产,走上了一条自取灭亡之路。”
“涿鹿之战后,上神放逐了山海神怪,却不忍心见到人类自绝生路,于是便命重黎绝地天通。”
“自那以后,南正重司天以属神,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人神不扰,各得其序,不相侵渎。”
“一切都回到了蚩尤出生以前的样子,天神无有降地、地只不至于天成为了三界共守的准则。”
说到这,苏望看向齐悦,卖了个关子:“不过,和蚩尤出生之前相比,那时的世界少了两类存在。”
“山海神灵与精怪?”齐悦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苏望摇头,神情中有些哀伤,“是山海界诸神怪,以及巫族。”
齐悦发现了苏望话中的矛盾之处:“可是,您不是说自己是上古巫族后人吗?怎么会没有巫族呢?”
苏望叹了口气,继续讲述道:“上神做出放逐山海界和人神不相扰的决定后,山海神灵与巫族都很不服气。于是,巫族中人开始一次次越过界碑,试图纠集山海神灵,一道反抗上神。”
“动乱持续了很久,上神和山神神灵都是与天地并生的存在,除非祂们愿意,否则没有什么能使祂们消亡。可是巫族却不同,他们纵使身负巫力,却终究是肉体凡胎。”
“就这样,在一场场大战中,巫族的成员越来越少。山海神灵眼见就要失去有力的盟友,无奈之下,选择了与上神和解。”
“在巫族仅剩的几位族老的见证下,山海神灵与上神签订了契约:其一,山神精怪们可以在人类召唤时进入人间界;其二,每次召唤的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三个时辰;其三,召唤条件由神怪们自行决定。”
“自那以后,山海神灵与精怪们,除非人类召唤,否则不得离开山海界。山海界、人间界与上神三方,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千年,没想到后来却遭遇了一场大意外。”
“意外?是说这次的天灾吗?”齐悦趁着苏望讲述的间隙问道,“而且,您还没讲为什么会说巫族消失了呢!”
苏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自从家里长辈去世后,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跟人好好谈过这些事了,所以难免有些漫无边际。”
他接着讲道:“之所以说巫族消失,是因为在山海神灵与上神签订契约后,新出生的巫族族人便都没有了巫力——这便是上神对巫族纠集山海界作乱的惩罚。”
“就这样,在老一辈巫族人日渐去世后,巫族名存实亡。唯一与普通人族有所区别的,不过是将巫族的历史代代传了下来。哦,还有一点,巫族后人进入山海界和获得《山海经图鉴》的机率都比普通人更高一些。”
说到这,苏望看向齐悦:“《图鉴》在你手里吧?”
齐悦听他这么说,不由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向苏望。
韩默按住了她的手臂:“别着急,先听苏主任怎么说。”
苏望再次扶了扶眼镜:“不必急着否认。在听说南城靠着薰草粒抵御瘟疫时,我就有了怀疑。更何况,南城来的人还提到了一些动物。让我想想,是蛊雕、虎蛟,还有鱄鱼和旋龟,对吗?”
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害你,也不会抢你的东西。”
苏望继续讲道:“我的先辈曾多次进出山海界,靠着在里面采到的奇药维生。直到山海界与人间界分离三千年后,天地间忽然发生了大变故。人间界和山海界的灵气都陡然减少,直至消失。”
“自此以后,山海界的精怪们无法修行,又没有祭品补充消耗,逐渐变得变得浑浑噩噩,只能听召唤者的命令行动。”
“两百多年前,我的先祖最后一次跨过界碑,进入山海界,发现里面竟然变成了一片琉璃世界。而那些传说中的动植物,也全部都变成了琉璃。”
齐悦想到了华山山神,祂曾看着九尾狐,对齐悦说道,把它留在人间界吧,好过回去做石头。
所以,华山山神口中的石头,就是因为苏望所说的这一场灵气枯竭的大变故吗?
“您是说两百多年前?”齐悦开口问道,“为什么自那以后,您的先祖就没有再进入过山海界?山海界变成琉璃后,两界之间的大门就关闭了吗?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现在还可以取出薰草?”
“界门没有关闭,只是界碑的位置飘忽不定,这两百多年来,我这一脉,再也没有人遇到过界碑和《图鉴》。”
“而且,你们如今取出的薰草,并非真正的薰草,不过只是它的一个分身,其他被召唤的动物也是一样。它们的本体,都还留在山海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