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昨日……”刘聪抓耳挠腮,颇为不解道,“昨日同他们说完话,我也不知怎么就晕了,这又是咋回事?”
“你同他们说了什么?”罗奎忧心忡忡道,“看样子,他们好像并不知道……”
“都说啦。自己人还怕什么。”刘聪满不在乎。
“这……”罗奎大惊,“那我们与万刀门……”
“不必担心……”沈星遥见屋内众弟兄都朝她看来,只好编起了故事,一面思索,一面说道,“这件事……其实没那么复杂。”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就是……上一辈的宿世恩怨。如今他也是借着别人的身份,潜入晴翠坊,好寻个合适的时机复仇,遇上你们,也算是……巧合吧。”
“那您和他也是……”
“商量好的。”沈星遥信口胡诌。
为令众人信服,她索性将过去几年的经历掐头去尾,点缀一番说与史大飞等人听,说到动情处,听得史大飞这粗莽汉子竟也呜呜落下泪来。
沈星遥担心说太多会露馅,于是安抚一番众人,借刘聪刚回来,还需将养为由,抽身离开茅屋。
眼下酉时已过,迟来的暴雨稀里哗啦地砸在地上,淋得林间花木发出剧烈的摇晃。密集的雨帘遮挡住天地万物。多少斑斓色彩,尽在这一刻萧条零落。
沈星遥走在屋檐下,忽听得稠密雨帘间传来一声不同寻常的嗖响,抬手一格,接下一颗圆润的鹅卵石,在掌心摊开。
鹅卵石平整的那一面,刻着一方简洁而熟悉的纹样。
第66章从此无心爱良夜(一)
古道长亭,檐外骤雨如注。雨水凝成细股流入瓦槽,丝线般潺湲,淌至屋顶陈年的缺口哗啦啦泻下,润湿石板缝隙里悄然生长的青苔。
凌无非立在亭中,望着亭前滔天的风雨,明净秀丽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适才他头疼又发作,好转之后,便觉耳边一直有声音,尽是充斥着市井气息的嘈杂喧嚣,分明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不知不觉,便见亭外的雨停了,只余一弯弦月挂在梢头。
屋顶沉积的雨水贴着檐角一串串往下滴,在几乎没有光的夜里,完全是透明的。淅淅沥沥的喧响,混杂着他耳里的声音,追逐着颤摇不定的心神,蹚过洇湿的天地,穿山越野,徘徊长街短巷,辗转流连。
可那些被无形之力揿入阴影里的回忆,始终蒙着一重浓雾,灰扑扑的,看不分明。
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在殚精毕力的沉思后,又陷入了长久的,越发焦灼的等待。
月染白了山色,淋漓的光跌入泥地里深深浅浅的水洼,还有半弧矫健挺秀的倒影。
凌无非霍然抬首,迷茫的瞳底映出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身影,一步步靠近,一点点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