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小孙董,你没得选,你现在只能信我。信我,至少你可以得到一份真实的公司底细资料,或许那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完美版本,但是真的。大家做事总说知己知彼,可见一切前提就是先知己,否则其他都是空中楼阁。”
听着文雅的话,小孙董没有再说什么,他就咬着吸管歪斜地靠坐在那儿审视着文雅,似乎并不再关心她说话分析利弊的内容,而是单纯就想看透她心思,想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
“你要什么?”半晌,小孙董冷不丁地询问。
“什么?”文雅被问得一愣。
“这么卖力,不怕得罪同事,也不在乎高层,连我这个公司负责人你也没放在眼里。我真是看不懂了,你好像是为证明自己在公司的价值坐稳位置,可又像是干了这一票就爱谁谁。你想要什么,我很好奇。”
“我只是想做好本职工作。实事求是,负责到底。”
“看来,我之前是真看走眼了,你基本不站任何一方。你就是想弄清楚账,至于能不能促成收购,公司后续还是不是独立经营,对你来讲并不重要。其实,你都不在乎。”小孙董打量审视着文雅,渐渐像是明白过来。
文雅没有接话,小孙董稍稍挪动了身体坐起一些,转动着手中的咖啡开始分析,说:“这么说,你就是想当个正义理中客,像侦探只追求真相,并不裁定善恶。你不在乎是不是能升职加薪,不看中这么卖力的把这个项目跟到底后,到底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你只是想按着自己内心的公理,原原本本还原事实。”
“是。”文雅坦然承认。“不求名,不求利,只求个清楚明白,一往无前。这样的职场追求……我不懂,很震撼。”到最后,小孙董不吝惊讶,连咖啡都放下不喝了,坐起身子就那么看着文雅,想看清楚这个不能用常规逻辑理解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文雅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迎对小孙董目光的审视,让其明白自己问心无愧。
“有人在职场上追求真理。你比我还要离谱,还要疯呀,文小姐。”端详数秒,小孙董忍不拍手鼓掌数下,发出感叹。
这些感叹即像是真的赞美,又像是一些讽刺,不过文雅都不在乎地还以微笑。如今,她只想一往无前地任性一回,摒弃所有外力因素,所有别人的利益偏好与得失,只凭自己的心意所向做一件完全遵从自己内心的事。
因为,她不知道以后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好了,祈城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你去忙吧。”小孙董没有再如上次那样随意地挥挥手背,而是侧手示意,多了几分认真。之后,他又似想到什么,在文雅出门前又补充说:“哦,对了,我订了东西给你们,好好享用。”
“东西?是……什么东西?”文雅不解。
“放心,肯定不是辞退你的通知书。甜的,大甜头。”小孙董又换上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拿起咖啡杯晃了晃。
半小时后,公司里所有人都收到了当天下午茶套餐,西瓜汁配西瓜蛋糕,再人手一盒鲜切西瓜。特别是审计对接小组,由行政人员亲自还送来了两箱整瓜,分下去正好人手一个。
文雅这才知道了小孙董所谓的“甜头”是什么。
这的确是够甜,也是有够阴阳怪气的讽刺。小孙董这是在说,要让爱背后八卦吃瓜的她们一次吃个够,把嘴好好堵紧。
文雅看了眼堆放在地上的瓜,再看向秦芳,秦芳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撇了撇嘴。秦芳心中必然已经慌了,可面上还是强撑着一点不服气地起身,主动打开箱子嚷嚷着要早点下手,挑个早大的提回家慢慢享用。
文雅是不想吃这个瓜的,借口去添水,拿着杯子出了办公室。到茶水间时,见到一个脸色煞白的行政文员在拍着胸口喝水,旁边两个同事正在安抚她。
”怎么了,这是病了吗?我那儿抽屉有备一些日常的药,需要吗?”文雅问。
“隔壁公司有员工跳楼了,我正好去采购东西回来撞上,吓死我了。”
听到是这样的大事,文雅一愣,说不出话来。
“好像就还是之前那个去公司楼顶闹了几回的人,前几次把楼下堵得水泄不通,我们上班都得绕道进来。”另一个同事接口解释。
“对,还是那个人,听说好像是欠了债,又遇上裁员,拿了补偿也不甘心,就又跑去公司楼上坐着,之前每次都劝下来,这次好几波儿人上去处理,就是没弄下来。”又一个进来打水的同事接过话。
“我在园区群里看到了跳下去时的视频,我给你们看。那个公司还找了之前成功安抚过那个员工的心理医生,已经聊得差不多,对方愿意下来了,都朝打算回楼里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临到站口忽然扭头跑到另外一边跳下去了,还拉上那个去劝他的心理医生。”
“哎哟你不知道,那多吓人,楼下人来人往的,一下子就掉个大活人下来,多可怕。看过恐怖片吧,你就想,是把熟透了的西红柿丢地上,瞬间……”
“唉呀唉牙,你快别说了,我不想听了,我想想都受不了。”
……
文雅立在那儿听着旁边人的对话,看她们凑在一起观看手机内的坠楼视频,努力克制自己的害怕。她双手捧起杯子送到唇边,想通过喝些水让自己恢复平静,然而却毫无作用,杯中的水因止她不住的颤抖,而一圈圈荡着纹路。
“文雅……你怎么了?”
旁边的同事发现文雅的神色异样,好意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询问。
然而,也就是这轻轻一碰,文雅握在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下一秒,文雅也不顾旁边同现异样的见鬼神色,飞快地跑了出去。
文雅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在已经被各色车辆与人员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逆行,不顾人们的指责,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只一心朝前面响有救护车警笛声音的坠楼事发地方向而去。
最终,文雅在一片骂声与指责中来到人群前方,看到巨大的气垫边,一位面目狼狈的中年男士正被打上固定,抬上救护车。旁边扶着手臂站立,正在由医生做基础检查的人,就是周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