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钻进被窝之内。忽的忧心忡忡。
这样的感觉,躺在义庄的大堂。恍恍惚惚,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上西村。
还有老严,他就像是曾经的师傅。踏实,仗义,偶尔也愿意喝上两口小酒。
在这梦里,我还有个好兄弟。他叫周谨堂,据说我在这里还有家嘞!有个生病的母亲,还有比较忠厚的爹。至于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姊妹,我倒还不是很清楚。
不知为何,躺在这义庄之内,闻着周围腐烂尸体的气息。我竟然会觉得那般的安稳。
在这梦中的我,有亲人,有朋友,有自尊,有一副健全的好身体。就连曾经的心酸苦痛,都感觉不到那么真切了。
留下梦中,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映着门外皎洁的月光,我缓缓的闭上自己的双眸。或许一觉醒来,我又回到阴山簿了吧。
即使再亲切的感觉,终究不过也是一场梦。现实之中的苦难,我早早晚晚都还要面对。
伴随着如雷贯耳的鼾声,这一夜,我睡得越发香甜。
等到二日天还未亮,我便抻着懒腰从被窝之中钻了起来。双眼环顾四周,竟然还是在义庄大堂之内。
这场梦,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我和老严在义庄之中苦熬一天。
未时三刻,周谨堂下了工,第一时间赶到义庄。
他已经把那个打杂的的家族底细查了个明明白白。
这个打杂的姓江,大名江永康。老家是邻村铜巴岭人氏,家里浑家死的早,后来又续弦娶了一个小寡妇。子嗣三人,两儿一女,日子倒也不大富裕。
既然已经知己知彼,我和周谨堂商量好对策,只等那太阳下山,好唱上一出包公夜审大茶壶。
眼看着夜色变深,周谨堂脱下了官服,换上一身常服,再用白布蒙上面,管保他江永康分不清六二五。
周谨堂虽好办,我这却犯了难。
我毕竟曾经三次前去那个西苑里面抬尸体。我的身材小小,长得颇有特点。那个大茶壶又不是个瞎子,他定能认出我来。
周谨堂一时生了急脾气。“实在不行,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我看那“闲鹤居”里也没个好人。大不了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把那姓江的脑瓜子砍下来祭奠我兄弟的亡魂。”
老严连忙上前劝诫。
“便是“闲鹤居”里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江永康不过是个保镖杂役,小鬼而已,你又拿他出什么气!”
“不如这样!”
我趴在周谨堂耳边出主意道。
周谨堂闻言,眼前忽的一亮。“如此倒是可行。”
我们二人又把细节商量了片刻,便开始布施起来。
待一切布置妥当后,子时的梆子已敲响了三声。
“闲鹤居”里的欢声笑语也逐渐冷清,大多数的戏子和客人们都回房安歇了。
周谨堂换了一身夜行衣,黑布掩着面,藏匿在“闲鹤居”的屋顶,只待请君入瓮。
丑时初刻,那个姓江的吩咐几个小厮收拾妥当大堂的座椅,便一个人乘着夜路离开了“闲鹤居”。
周谨堂一路尾随着江永康,正逢江永康路过一个漆黑的里弄,那里弄窄窄长长,站在一头却看不见出路。
穿过里弄便上个大市,这个时辰。大市上仍会有一些酒肆赌馆还开着张。
周谨堂想着,这条里弄甚好。如若到了大市上,怎着也会碰到一两个买醉的客人或是破落的赌棍。自己一身夜行服,难免不会引人注目。
想到此处,周谨堂便不再隐藏踪迹,直接一个空翻堵在江永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