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如此时刻,你还拿我取笑。”我心中七上八下,便随意脱口而出。
忽地,我想起了方才马小山那一身的本事。定身符,八卦镜。的确是有真功夫的。
我急忙起身,半蹲在马小山身侧。“老马,你当真有办法能救我性命?”
马小山双目紧闭,胸有成竹道。
“我本闲云山野客,无心再入尘网中。”
我听不懂马小山说的话,什么闲云,什么尘网。我自幼没有读过书,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最让我头疼的便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我问马小山。
“那我该咋办哩?就坐在这义庄里守着?”
马小山只是依旧抱着酒葫芦摇头晃脑。
“命里有时终须有,该到来时还自来。”
眼瞅着天已渐凉,义庄的外面显现出一片淡淡的雾霾蓝。
我自从到义庄扛尸这些时日,从没有觉得过惧怕。
不过是人的尸体,一没有气息,二不出声响。哪里会有什么可怕?
我以前甚至觉得,死人要比活人好的多。
人死了,就剩下一身肮脏的皮肉,早早晚晚会腐败成白骨。与猫,与狗,与蟾蜍,与老鼠都无异。
可是活人呢!
活人面门上长着嘴,他可以用一柄一柄的软刀子恶语中伤你。活人长着手脚,他可以挥舞起拳头对你施暴。活人长着心,心如蛇蝎。有的人心,简直比洪水猛兽更加骇人。
但是现在,我却连自己唯一觉得安生的地方,都变得无比畏惧。
曾经萧条,空旷的义庄。却如今,莫名其妙的笼上了一股灰黑的迷雾。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鬼哩!
明明已经死去的人,竟然会突然之间狰狞着面孔,龇着獠牙,吃红色的血肉。用那乌黑干枯,鸡爪子似的双手,死命的钳制住你的脖颈。
……
在村子里,所有村民都不待见我。
自幼,同龄的孩子,便一起拿马粪蛋儿丢我。讥笑着围坐一团,唤我作“野种”。
村民们每次见到我和我娘,都会三两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他们叫我娘窑姐儿,叫我窑姐下的崽子。
至于我爹!
呵,他因为家里穷,讨不到老婆,勉强娶了我娘那个不干净的女人。
娘的过往,是爹心头上最重的伤疤。
娘长得漂亮,最俊的就是她的那张脸。
年轻时候的娘,肌肤都是奶白色的,尖尖的下巴,笑起来是一口的虎牙,脸蛋儿上还带着两个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