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怪就怪我天生没长那读书的脑袋。我们老施家,从我往上倒八辈儿,就没有一个有文化的。
我们老施家血液里面流淌着就是糙人的精魂,向来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我他娘的偏要跟基因对着干,这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读书认字的第一夜,就在我鼾声震天之中彻底结束。
第二日醒来,我把自己的铺盖卷整理好,甚是觉得后悔万分。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学的一身本事,怎么偏偏在第一步就摔了个大跟头?
直到如今,我仍旧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唯独会的三个字就是张宏嵊!
弟子们又开始在三清供庙内上课,我一个人搬着马扎子,躲到个供庙旁边的小小长廊。
整个人伸着懒腰,将身体向后仰。倒是觉得异常的惬意。
这长廊内的风景甚好。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数本芭蕉,那一边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正中却不偏不倚的植了几珠山玉兰,叶大浓荫,花大如荷,真真是入了画境。
三清供庙附近,大底是整个阴山簿风景最美之处。
我一边欣赏着周遭的美景。忽的,却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娇柔细腻的声音。
那明明是女人的声音,温柔细软。
缓缓的正在吟诵着一首诗。
“经霜桥下冰初结,洛阳陌上行人绝。
榆柳萧疏楼阁闲,月明直见嵩山雪。
章台几般失颜色,南城十里千斫复万刻。
上镂秦女携手仙。承君清夜之欢乐。
列置帏里明烛光,外发龙鳞之丹色。
内含麝芬摄紫烟,白璧规心学明月。
珊瑚映面作风花,茱萸锦衣玉作匣。
摘得蓬莱南岭桂,饮昧凤髓伴浅茶。
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投作许郎家。”
阴山簿里怎么会有女人?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在那芭蕉树后,当真有一个曼妙的姑娘。手中持着一个翠绿色的玉瓶,在芭蕉叶上采集露水。
这女子一边吟诗,一边采露水,倒是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正好躲在暗处,偷偷的打量她。
这姑娘端的是新月银盘脸,柳眉杏眼,身量高挑纤弱。一身素白印青花罗裙,腰间系了一根青锻腰带,只挂了一个蓝色锦面鸳鸯荷包,连带一个青苏璎珞。足下蹬了双鹅黄尖角穿珠绣鞋,两脚窄窄,玉足纤纤,端的是合合整整的三寸金莲。
我心中不禁怅然,面前这姑娘究竟是人是鬼?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阴山簿?
况且她面目举止周整干净。听着她吟诗的声音,却不像是本地人,颇有一股子吴侬软语的味道。
难不成又是一个阴气化成的女鬼?可是却又不大可能。一般鬼魂都只在晚上才能出没。大白天的,难不成这鬼魂不怕太阳?
正在我心下纳罕之际。
忽得又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身后厉声呵斥我。
那亦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嗓音里面灵气十足,却仍旧是吴侬软语的味道。绝对不是我们滨水县城本地人。
“哪里来的登徒浪子?怎可在姑娘家背后偷看?好生没有规矩!”
这声音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慌慌张张的回过身去,正看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掐着纤腰,怒目圆瞪的站在我的身后。
这个姑娘生的细眉杏眼,颇有几分姿色。身材合中,一双粉纯肉嘟嘟的,媚眼如丝。她穿了一身紫色梅花样短衣,下配一条墨色长绦裙。因为衣服有些短小,若隐若现还能看见腰缝之中雪白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