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
郭嘉严肃地道:“我们必须正视自己的短处。中原军队,多出身农耕,不可能像塞北、西域的百姓,自幼精于骑射,因此,他们必须经过严酷的训练,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士兵。我们要训练一个杰出的骑兵,要耗费大量的资财,而草原沙漠中的人,自幼为了生活,放马牧羊的过程中,就已经完成了这个训练。
可是中原人,亦有自己的长处,他们善于制造各种精良的兵械,单独拿出来与塞北西域的人去大漠草原上较量骑射虽略显逊色,却胜在可以适应多种环境下的作战,山地、丛林、河网、平原、守城……,他们都能胜任,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去扬长避短呢?非要用自己的短处去应战敌人的长处才叫英雄?依我看呐,那叫愚蠢!”
“同时,中原军队步骑混编,机动力较差,更依赖于粮草辎重的供给,数十万大军一动,需要大量的粮草补给,一旦粮草不济,就要出大问题,而西域千里不见人烟,远远比不得中原十里一城随时补给的环境,把数十万大军放到旷渺无人的地带,岂非自曝其短么?”
郭嘉道:“你们看,河西通道东西长而南北窄,南北两面山岭绵亘,山岭夹峙之间,最宽处不过两百余里,窄处仅几百步,这不是极好的痛击来犯之敌的好地方么?
贴木儿远来,虽驱百万牛羊,也难以长久供给,只要把他们阻在关隘之下,耗尽他们的粮草,待其兵疲将惫之际,再发兵掩杀,岂不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郭嘉看了看在场的豪绅将吏,又道:“当然,这一来,关外之地,可能要受一阵苦难,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则,朝廷正在南北作战,牵制了许多兵力,否则,我们大可以兵力之众补拙,不必先守后攻;
二来,这西域……,总有一些人对朝廷抱有忌惮之意,这么多年来频施手段,阻碍朝廷的力量向西经营,现在强敌来临,仓促之间,这里道路不畅、粮储不足、关隘不险,朝廷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叫士兵做无谓的牺牲吧?他们也有父母妻儿啊!”
郭嘉淡淡一笑,又对他们道:“当然,叫你们独力承担,也是个问题,如果强敌骤至而不可抵挡,我觉得暂避其锋芒也是可以的,比如先遁入大漠,又或者暂迁入关内,给他们来个坚壁清野……”
郭嘉后面的话,大家已经没有太往心里去了,他们正在反复咀嚼郭嘉这番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元氏有充足的兵力,据险关而守的目的不是畏惧贴木儿的大军,也不是要放弃西域,只是考虑到作战的安全,同时避免钱粮的消耗和将士无谓的牺牲。
整个军事计划里,完全没有西域失守、河西失守后如何应对的考虑,而是如何消耗贴木儿的兵力,以及如何反击的策划。这个信息的掌握,对于这些实际控制着西域一切资源和人口的头头脑脑们决定自己的立场,起着相当大的作用。
一时的攻守、强弱他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儿是他们的家,是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所以他们必须判断,谁才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他们必须依附笑到最后的人,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
在场的,除了几个客串的,全都是当地的豪门大族,可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控制着地方武装、地方政治和地方经济的,就是他们。郭嘉此时此地的这番话,等于是把自己的信息,向控制敦煌及其周边地区的这些头头脑脑们做了一个清晰的传达。
他们都是精明人,他们现在必须得分析、甄别郭嘉这番话的真伪,当双雄对峙的时候,决定立场,做出选择,这关乎到他们和他们家族的富贵、前程乃至生存!
郭嘉刚到,就丢给他们一个难解的题!
思索着对他们的家族来说生死倏关的大问题,大家都纷纷停箸,似乎眼前丰盛的酒菜也不那么香了
郭嘉说完了话却很自在,侍候在左边的姑娘端起酒杯,眸波潋滟,神情娇媚地送到他的唇边。一口酒刚喝下,右手边的姑娘已经抄起小刀,细细切下一片肥美的羊羔肉,殷勤地递过来。郭嘉左边一口酒,右边一口肉,连双手都不用动。
他的双手只是顺势搭在两位姑娘圆润、结实的小蛮腰上。啧,这手感还真不错,于是郭嘉的一双大手便顺势摸挲起来。与民同乐嘛!这多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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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宴中宴
这接风宴,吃得最轻松的无疑就是郭嘉。
敦煌各部首领、世家大族们对当前时局的关注远较郭嘉更为强烈。他们世居敦煌,荣华富贵皆源自于此,他们是最不希望一个强大的充满破坏力的势力来到这里,对他们的家园造成不可修复的巨大创伤的。
可是现在贴木儿帝国与元氏帝国即将一战,他们既无法左右这场战争,自己的家园又成了战场,那么就必须得在这两个强大势力之间寻找一个可以依托的对象。
本来,他们地处元氏边域,是愿意依附于元氏的,可是也正因为这种半臣半客的自由身份,所以一旦贴木儿大军赶到,为求自保,他们投靠贴木儿,同样没有心理障碍,他们打得本就是有奶就是娘的主意。
然而,郭嘉这番话,他们就不能不审慎地考虑自己的态度了。
做墙头草,难!
投奔贴木儿,势必得被贴木儿驱赶着冲在第一线,与元氏作战,那么一旦贴木儿兵败退回,元氏岂能不清算他们的罪行?元起那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啊。
如果投奔元氏,眼下郭嘉已经表明了态度,元氏军队是不可能放弃雄关险隘不守,跑到沙漠里来跟贴木儿硬碰硬的,那么他们要么退入沙漠跟贴木儿打游击,要么就得退到平凉关内,接受元氏的庇护,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骑兵势必也要接受元氏的指挥,参与作战。
总之,不管投向哪一边,对这场东西两大武力集团的碰撞,他们都休想作壁上观,参战是一定的,现在只看他们选择投奔哪一方。
因此,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元氏的武力是否真如郭嘉所说那般强大,是否足以对抗那位迄今未尝一败的跛子大帝,为了掌握更准确的情报,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魏延和邢天做为突破口。
同目光精明、性情沉稳的郭嘉比起来,这两个家伙却不像是个能守秘的。他们轮番向魏延和邢天敬酒、与之热情攀谈,想尽一切办法从他们嘴里套问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旁敲侧击地印证郭嘉透露的一切。
这场酒宴,他们吃的比谁都累。
大漠落日,一片金黄。
酒席散了,做为最尊贵的客人,郭嘉被安排在也轮的府邸。
这个居处是一个独立的院落,仅这一个院落就占地十多亩,只是冬季的院落实在没甚么好看的,大部分地方都是空旷的土地,或许春夏之季,这里花红草绿,深秋时节硕果累累,充满美丽的田园风光,而此时却只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
院子里的建筑不多,外墙多是泥坯,从前院过来的主通道很长,整个通道上都覆盖着葡萄架,从远处望来,覆盖着白雪的一面因被阳光映成了一片金黄,仿佛无数道纠缠在一起的金蛇,一旦走到下边,望上去却是干巴巴的枝干
从外表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庄,然而进到室内,则是另一番景象,衾帷床席,无一不是南北东西各地珍贵,房中家具、陈设、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