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是哪家纨绔子弟冒充的吧?”
秦曜呡了口茶,不置可否。
只要是认识唐祺的人都知道,那人有多爱讲排场,就算年少落魄时也不忘装饰自己,而近些年得了权势,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哪怕是再贵重的衣服,他穿过一次就不会再要了,更别提旁人若是碰过的器皿,他更是随手丢弃,洁净到了近乎刻薄变态的地步。
况且唐祺从前就是个不爱出门的人,嫌街上人多会污了他的衣袍,就算偶尔出门也要提前整肃街道,是个十分讨人厌的家伙。
总之绝不可能是像这样,大剌剌的坐在石凳上双腿分得大开,一手折扇疯狂甩得仿佛村头老太的大蒲扇。
秦曜瞥了一眼唐湉露出来的那一小截手臂,只觉白花花的一片似是能晃了人眼,跟他手里握着的白玉扇子相比,险些分不清哪个是手,哪个是扇柄。
秦曜盯着那一小截藕白色的小臂,不知不觉半晌竟移不开视线,连赵奕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而楼下的唐湉压根儿不知道有人在楼上看他,他焦虑的手头折扇扇得飞起,还是热得受不了,他觉着自己就是个神经病,谁家三伏天跑出来溜街,是个人都要怀疑他脑子是不是瓦特的地步。
“王爷,咱们要回宫吗?”白简举着伞担忧的问他。
唐湉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就这么回去了不划算,边说:“咱们再转转吧,晚些回去。”
“是。”白简向来听话,老实的点头了。
主仆俩休息片刻才离开,往城门附近溜达去了,楼上的赵奕迷惑的转头:“所以,唐祺那厮真的失忆了?”
“谁知道呢?”颜心斋若有所思,他扭头想说什么,发现秦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边,便问道:“阿曜,你去哪?”
秦曜回头:“我跟上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么热的天还要出门,秦曜觉得唐祺这趟出行就显得极不正常,而且陛下还在宫中养病,以他现在的性子本该是陪在身边的,他想知道那人到底想做什么。
唐湉装作兴致勃勃的左逛又看,一边留意着城门口的动向。因着他自己颁布的诏令,现在出城的要求十分严苛,不仅要搜身,还要带着知府大印的出城文书,或是腰牌之类的信物,但是文书颁发的条件很严格,一般都是给那些不得不出城采办货物的商贩菜农使用的,不然城内的百姓没办法正常生活。
文书不好弄到手,眼下他也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腰牌倒是可以想一想,可是那东西数量有限,他要是想当然可以让人亲自送来,可他要用什么理由才能不让白简他们怀疑自己想跑路呢?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城门口把守的那些侍卫,大致算了算出城进城的人|流量,又观察了守卫人员换班交接的程序,差不都一个小时了才调转回头。
他看得差不多了,先打道回府,其余的再想办法。
秦曜隐没在人群中跟在唐湉身后,一路走走停停,小心避开白简的耳目,可越走他的心里就越是困惑,白简那个愚钝的一根筋或许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他却发现了不对劲。
唐湉走得这条路明显是通往城门口的,他又在城门附近的胭脂水粉铺子里逗留许久,一看就不合理。以他的身份,怎么也不至于到这么小且不知名的的小商铺买东西,更何况这些年他身边一个像样的女人都没有,胭脂水粉要送给谁?
秦曜抬眸看了看城门戒备森严的守卫,又扭头看着刚刚离去的唐湉,再一联想他中午支开白简转身进当铺的场景,若是还猜不到他的目的,那这些年也不用混了。
秦曜摩挲着腰间的短刀,一时陷入了深思。
那头唐湉已经乘着马车返回了皇宫,这趟出宫比上次收获丰厚,起码他拿到真真切切的钱了,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跑出去,以后干啥都不用愁。
当然,除了这些,他还是有干别的正事的。回宫后他把几位小皇子公主都叫了过来,让白简把买来的东西呼啦啦的全倒在毯子里,让孩子们尽情挑选。
其实除了褚华陵,其余的皇子公主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些个民间做工粗糙的小泥人小糖糕完全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可大家不敢扫了摄政王的兴,只得乖顺的坐做做样子。
只有褚华陵很开心,他认真地坐在毯子里左看看右看看,拿着小泥人回头问道:“皇叔,这是朕吗?”
“是我们华陵,你看像不像?”唐湉跟着蹲坐下来,指着那泥人的脸笑着说:“臣特意让那位师傅照着陛下的样貌捏的。”
小泥人白白胖胖圆乎乎,褚华陵爱不释手,满眼都是喜欢。
十二皇子华隆也凑了过来,他的头比别人稍稍大了一些,看着有些傻里傻气的,他鼓着肉嘟嘟的小脸咬着手指羡慕的看着那泥人,嘟囔着问:“皇叔,我的呢?”
单看泥人,几个皇子都没怎么在乎,但小朋友们就是有个很神奇的特性,不管那东西再如何不起眼,可一旦有一个人表现了喜欢,其余的孩子们都会纷纷过来争抢,哪怕明明有其他的替代品也不行,必须是别人手里的才最好。
到底是最小的孩子,四岁半的他还不像华陵或者容夕长公主那样早慧,心里想了什么就问出来,而他这么一问,十一皇子华阳也眼巴巴的看了过来,连容夕都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