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曜自己去大牢见了李智,他同样想不明白这件事,因此一大早天未亮就起身跑去大理寺,要求直接审问。
下了朝后,唐湉陪着华陵吃完早饭,颜心斋请假不来上课,他只好让翰林院的另一个人暂时替补上,反正也是颜心斋推荐来的,应该错不了。
一直等到晌午过后,秦曜才回来。
尽管唐湉很想问问结果,可他知道秦曜现在的心情必定非常不佳,所以很贴心的没有多问一句,只是给他倒了热茶后就坐在旁边安静的处理折子。
尽管已经开春了,可天气还是一样的寒凉,秦曜在大牢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久,浑身沾染了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森凉意,就算屋里铺了地龙熏着暖炉,一时间也无法让他彻底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曜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眼底满是疲惫,像是打了一场很艰难的仗回来。他伸手将旁边坐在塌上矮桌旁看折子的唐湉拖下来紧紧地抱在怀里,闭着眼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间,似乎试图从他身上汲取能支撑自己的力量。
唐湉猝不及防被他拉到怀里抱着,手里还攥着毛笔,生怕笔上的墨沾染上秦曜的衣裳,就这么生硬的举在半空,极费力的保持着这个姿势。
好一会儿,唐湉才闷闷的说:“快松开些,我要被你勒死了。”
秦曜如梦初醒,忙松手低声道:“对不住。”
唐湉自由了,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把笔放到茶几上,这才问他:“李智说什么了?”
秦曜抿唇顿了片刻,然后才回话:“我与他对峙一上午,他起初什么也不肯说,只说要杀要剐都随便,摆明了不想与我多言。”
“这么铁骨铮铮,又为什么背叛?”唐湉更不解了。
秦曜面上露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凉凉的说:“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啥???”唐湉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秦曜抱紧他,向他缓缓道来。
故事很复杂,简单的说,当年秦老将军率军攻打奉池,那一战俘获了不少人,而李智在看押俘虏的时候,与其中一个女人产生了感情。
可惜女人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国家,见李智年轻气盛便勾引他,试图通过他逃走复仇,李智那时刚刚成年,被那女子百般手段引诱的失了心智,只将她当做此生挚爱,非她不娶。
“后来我爹识破那女人的心思,又恼李智儿女情长难堪大用,索性就杀了她,想让李智及时清醒,以免越陷越深自毁前程。”
“我爹那人处事有时的确不讲人情,但他当时也是为了李智好,是有心栽培他的。若是再迟些,李智真的放走了那个女人,等待他的只有杀头,依照我朝律法,私放俘虏囚犯是重罪。”
唐湉点头说道:“所以他就对你爹从那时起就心生怨念?”
“是。”秦曜叹气,“那封投敌的信就是他伪造的,他跟在我爹身边那么多年,模仿他的字迹不成问题,几乎可以假乱真。”
唐湉也跟着深深一叹,“这种人就不值得你爹费心思去挽救,真就是狗咬吕洞宾!”
“我爹大约到死也没想到是李智背叛了他。”秦曜自嘲一笑,“大哥早先就说过,爹这种性子最容易得罪人,明明是好心,却总得不到好念。”
“李智那人我不想再见了。”
唐湉看着秦曜满脸的疲乏颓丧,在心里不住地怜惜他。谁都没想到兜了一大圈,最后竟然是身边人最亲近的人背叛造成了现在的悲剧,他才二十岁,当然抑郁。
作为一个成年人,唐湉当然不希望秦曜对谁都信任,却也不想他对人性太过失望,轻轻抬手环住他,有规律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就和他在学校哄孩子们入睡时一样的节奏。
这种方式很有安抚的作用,秦曜在他轻拍之下慢慢地放松下来,身上也不似之前那么寒凉。
唐湉感受到自己脖子间隐隐有些湿润,想着秦曜或许在哭。
这个认猜测让他很震惊,因为秦曜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坚强冷硬的做派,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窝在肩上偷偷的哭,很难不让他心疼。
有人说,当你开始无时无刻怜惜一个男孩,觉得他需要人去疼爱的时候,就代表你已经陷得很深很深了。
唐湉无法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可他现在确确实实是这样的心态,怎么看秦曜都觉得怜爱,非常需要自己去保护。
他假装没有发现,故作平静的继续拍着秦曜的后背,帮助他排解这些年无处安放无人可说的悲伤愤懑。
又过去不知多久,秦曜才抬起头,除了眼眶微红,几乎看不出哭过的样子。
他知道唐湉一定发觉了,可他不说,自己当然也不愿没出息的提,毕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心爱之人面前,就更是想要表现出沉稳如山的一面。
因此两人皆默契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秦曜捧着热茶小口喝,眼角余光却总在唐湉身上转悠,嘴角挂着及不可查的笑,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之后的事就开始顺风顺水起来。
和秦曜交谈过后,本来什么都拒绝交代的李智忽然就什么都说了,包括他是如何与唐祺谢眠山往来的细节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
当年秦老将军父子二人临阵遇上伏兵,情报有误,他们带的人手远远不够,于是他就让李智写信急速送回京城要求增兵。可惜那时李智满心都是报仇,早与谢眠山安排好了计划,那封要求朝廷增兵的救援信根本没有送出去,秦老将军左等右等不见救援,以为被圣上遗弃,只能拼死背水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