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容易捞钱的职位便是买办,朝廷当年拨下的经费预算凭工部上报,经由户部核验便能拿到钱,只是上报的价钱与实际价值是否一致,可就说不准了。
除此外,还有想要拿到朝廷订单当上皇商的供货商们,商人逐利,争破头都想为朝廷做一单生意。而要打通的重要关节,便是负责采买的工部。
即便是在当今皇帝不重工事的情形下,工部大不如前,也毫无疑问是个满是油水的肥差。
可惜这一点对班贺而言形同鸡肋,他用不着这么多银子。若是只有这件好处,还不如去同熔铁的火炉打交道。
做出那样的决定,太后态度并未因此变化,不以施恩于班贺自持,班贺便只当不明白其中瓜葛,召见如常以对。
今日应太后召见进了宫,班贺却被告知需要在外等候片刻。
内侍道,太后正与国舅会面,待会面结束,再请工部侍郎进入。班贺垂首一礼,站立道边,默默等待。
这位国舅爷是太后亲弟弟,华家先祖是陪太祖皇帝开国的功臣,家中有伯爵之位世袭罔替,家族世代为官。到了眼前掌权的这一代,是太后堂兄袭爵,而她这位亲弟弟并无爵位。
不仅如此,他当年考进士三次不中,最终是靠家族蒙荫了一个官职,至今也不过是个礼部郎中。
按说家世贵为高门,亲姐姐为当朝太后,他却一直未能有所建树,得不到升迁的机会,实在难得一见。
班贺转念一想,可又有多少寒门子弟,次次应举,次次不第,蹉跎到老,也不见得能谋到一官半职。
这位国舅仅是如此,也已胜过千万人。
殿内,一名留着胡须的瘦高男子站在太后座旁,毕恭毕敬跪下行了个大礼。
华清夷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没什么好脸色,却也不好太过苛责,随手示意:“坐下吧,姐弟间私下见面,不用如此大礼。”
“大礼是臣对太后的尊敬,哪里管人前人后呢。”华明德抬眼,笑了笑,那张与太后略有些相似的面容却并不显得俊朗,反而眉眼间有几分不正之气。
华明德拿出一个雕花錾金的漆盒,讨好地凑到华清夷眼前:“臣,给太后找了些小玩意儿,虽比不上皇宫里为太后搜罗的稀世珍宝,贵在臣一片心意,是臣对太后的孝敬。”
那漆雕盒里装着一枚鹌鹑蛋大的珍珠,色泽温润自带华彩,见之不俗,哪里是什么小玩意。华清夷奇珍异宝见得多了,这件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挥手让他先放在一边,嘴里教训道:“你对我孝敬?无非是想以物换物,又想和我提升官的事?”
华明德只好将珍珠放下,低着头小声埋怨:“太后,您也太不疼我这个亲弟弟了。”
华清夷睨着他:“我不疼你?你以为你有如今是靠自己的本事?”
华明德一哽,语气里带着怨继续说:“我是您的亲弟弟,为官十余载,也只是个礼部郎中。您倒好,让那回京才三两年的班贺做了工部侍郎,到底您是看重他哪一点?难不成是样貌,您寡居难熬,可以跟亲弟弟说呀,我亲自挑了样貌好会哄人的,给您送到宫里来,不比这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