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迟思及往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红。他偏过头定了定神,默默收起宣纸并放回了木匣。
“陛下对我阿娘恩深似海,她们君臣一度亲密无间。我阿娘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陛下能稳坐明堂,她为此愿意去做任何事,哪怕牺牲自己的前程、声誉亦或性命也在所不辞。”
姑丈伤了右手、她们君臣离心、阿姑辞官归家、其后郁郁而终,难道……
阿霁想到这里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冷汗顿时浸湿了额发。
崔迟面上泛起疼惜,拿出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汗。
阿霁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满脸惶惑道:“阿姑时任中书舍人,受命起草诏令,又可参与国政,差一步就能做到女相,何等显赫?怎么说退就退了?”
崔迟眸光黯淡,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阿霁见他犯难,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捧起他的脸,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崔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为何要瞒我?还是说,你觉得我还小,尚不足以与你分担?”
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崔迟心下触动,犹疑着望向她,最终还是在她的鼓励下道出了缘由。
“君臣心生罅隙,她不得不退。”他轻抚着木匣,沉声道:“我和阿耶始终不理解,她为何要介入陛下的家事。”
“家事?”阿霁心头一紧,鼻子有些发酸。
崔迟喃喃道:“我阿娘有次在御案前看到这幅字,一时好奇便拿起来端详。陛下开玩笑让她找出两行字的区别,她一时瞧不出来,便讨回家细看,可无论运笔还是脉络都像是出自一人之手,毫无破绽可言。”
“但陛下告诉她猜错了,因为底下的小字是谢伯伯临摹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从那以后,她心里便种下了魔障。”
阿霁惊骇莫名,失声道:“难道是她瞒着姑母,弄伤了我的姑丈的手?”
崔迟没料到她这么激动,心下五味杂陈,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阿霁见他为难,便也不好逼迫,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崔迟讷讷道:“姮姨应该知情……”
“我去找她问。”阿霁起身,风风火火地奔了出去。
她有随时出入宫禁的特权,可姮娘却不是时时都有空。
阿霁在阙楼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姮娘才乘着肩舆急急赶来。
秋风乍起,檐下铁马叮咚。
恒娘裹紧了披风,见阿霁神色颓然无精打采,不觉加快了脚步。
还没等她见礼,阿霁便率先一步接住了,急切地问道:“姮姨,我刚得知一件事,想找您求证一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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