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死了,洛阳势必会乱,保王党将会跳出来,那时候她师出有名,可以轻而易举一网打尽。
若一直耗着,对她则是大不利。
因她除了操劳国事,还得分出精力去监督、部署、防备,在她心力交瘁越来越虚弱时,对方则在慢慢强大。
李匡翼不仅是她的侄儿,还是雍王夫妇的独子,阿霁的兄长,很多人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帝位接班人。
只要他不主动跳出来,她就没有理由动手。否则不但会激起变乱,还会留下千古骂名。
她是女皇帝,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被放大千百倍。他真的不想看到后世抹黑她、攻讦她、诋毁她。
也许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自以为是的牺牲,而是遵从她的心意。
他扶她坐下,忍着越来越强烈的不适,耐心地帮她顺着气。
她满眼哀伤地凝望着他,这张迅速衰老的脸上逐渐显现出从未有过的沧桑和悲苦。
她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饱经忧患的灵魂,也看到了广莫门外高悬的头颅。
为了避开上辈子英年早逝、家破人亡的惨剧,她已经彻底扭转了局面,但对于变数却无可奈何。
人终有一死,谁又能逃得过?
她缓缓抬手摁着心头疤,想到了遥远记忆中那个舍身救她的少女。
一切都是有定数的,有人替她应了劫,可谢珺怎么办呢?
三十多年前,他流放雍州后,她跑遍了洛阳大小寺庙,为他供灯祈福消灾泯祸,可是这两年寺院却相继拒绝了她的香火钱,因为他的灯灭了……
她转过头去,看到他蹲在角落的地毯上摸索着什么,身形蹒跚而迟滞,她看得满心酸楚。
他从围屏底座下摸到了小瓷瓶,哆嗦着手激动地拨了出来,正要去捡时却被人按住了手。
她不知何时过来了,有些颓然地跪在旁边,用力抓着他的手,缓缓摇了摇头。
“三郎,我决定放弃了,”她的声音虽有些发颤,但语气却很坚定:“我真的不该再折磨你……”
他既震惊又无措,可在看到她眼中的释然时才终于相信,不由喜极而泣,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她。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沉默地回抱着她。
和旁边高大的青铜枝灯比起来,他们的身形显得渺小而单薄,可是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却如巍峨山岳。
阿霁和崔迟赶到时,正撞上谢青阳从剖金堂出来。
他在宫中值守,所以一听到传唤很快就能赶过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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