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昨天你先走了。”领取了自己的食物,不胜没有和以往一样呆在食堂里吃完。
白言梨刻意在院子里等着跟人相遇,见他果然憋不住话,拉着人到墙角打探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虽说三天两头被放血,可都不曾跟现在一样看着毫无生机。
“你还不知道吧。”不胜看了眼左右,眼神示意着往外走。
白言梨提着袋子跟在后,二人找了个偏僻的屋子躲了进去。
刚一进去,话痨的不胜就一股脑说了出来,“昨天放完血后你就先走了,后来没多久来了大队妖,他们将我们所有人还有许多其他街道的人类一起赶到了广场上。”
白言梨独来独往,能打听消息的人不多,难得他一脸认真的听着,不胜详细说道:“广场你知道吧?”
“知道。”那里每天都会公开处决一些半妖,城中的妖会轮流带人类过去观看,为的是什么所有人心中都清楚。
“昨天,他们押送来许多半妖,还有位家臣到场了。”
“家臣?”白言梨诧异道,这么些时日,他们差不多摸清楚南府里最上层的那些妖。
虽说南府势力庞大,可要说起家臣却很少,总共就那么八位。
“是啊,他带来了长右大人。”见白言梨露出困惑神色,不胜回过神来道:“对了,你是从外地来的不清楚长右大人,长右大人就是我们东军团的团长。”
奥城有四支半妖军团,分东南西北,城破后,城中居民并不清楚他们的具体下落,没想到……
“南府抓了给半妖通风报信的人,长右大人,长右大人他……”到现在不胜还不愿意相信昨天亲眼看到的,痛心道:“他突然就发疯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两个人给吃了。”
“吃了?”白言梨惊愕道:“半妖吃人吗?”
“别的半妖吃不吃人我不知道,”不胜握紧了拳头,“长右大人一直保护着我们,他不会伤害我们的,可是昨天,我们亲眼看着他就像那些妖一样,将……将我们……”
不胜说不下去了,白言梨皱着眉完全能够想象到当时的画面。
“我们心中相信他,可是那场面,他的模样……”犹豫着,不胜还是道:“就跟妖一模一样,不,甚至比妖还要丑陋。”
“那家臣说什么了吗?”白言梨没有震惊太久,蹙着眉头仔细问道。
“他说,半妖体内毕竟流着一半妖的血,人类完全相信半妖是愚蠢的,他们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其实一直在克制着本能的欲望,半妖从心底和他们一样,也是将我们当成食物看待的。”
“……”白言梨沉默着,忽然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胜不知为何躲避开白言梨的目光,低声道:“我心中还是愿意相信长右大人的,但……”
“但你觉的那妖说的也不全无道理,”白言梨看出人的为难,径直将人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受到血的刺激,又或者遇到生命危险,又或者哪一天没了妖的威胁,你觉的,半妖其实也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不胜仿若受到了什么指责,急躁道:“半妖到底有妖的血脉和能力。”
这就是南府这帮妖的高明之处了,如此简单的挑拨离间不见得会有多少人类上当,可是……他们只是利用手段展示了一个真实画面,一直以来被人类和半妖刻意忽略的某个现实就赤裸摆到所有人类眼前。
那就是,半妖确实存在失控的可能。
只要一想到这,就算当场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可这个苗头一旦在人类心中被点燃,慢慢的,在南府治下,所有半妖和人类艰难求生的环境中,但凡人类暴露出一点这样的戒备和怀疑,半妖的心中同样也会产生负面情绪。
他们一直以来站在人类这边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因为妖的压迫,他们更倾向于认同自己的人类身份,可不管他们付出牺牲了多少,到头来还要被身后的人类怀疑,试问他们就不受伤害了吗。
“他们在台上杀半妖,”白言梨叹息道:“诛的却是台下人类的心。”
“我们都明白,”似是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张了嘴到最后不胜还是将原本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而且那天!”眼中冒出火焰,他怒道:“我们还看到了北团的团长。”
破城后,南府的妖曾拿着许多城中领袖人物的脑袋游街示众,南西两位团长的脑袋就在其中。原本……原本所有人类都在暗暗期待着东北两位军团长日后能够杀回来,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日南府的妖才刻意选在这种时候和场合揭露出来。
所有人心中的希望,东团的团长早就成了俘虏,而北团的那位团长居然是叛徒,他们前者当着数万人类的面发狂吃人,后者则光明正大的站到了所有人类的对立面。
白言梨再叹一声,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不胜心中灰暗,走前只提醒句,“你最近别再瞎跑了。”
白言梨每次拿了食物就偷偷溜走,不胜也不知道人到底去干嘛,可是这种时候,整个奥城都陷入了某种情绪中,南府的那帮妖最近也很不对劲,再乱跑没准会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