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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冷水浇下。他嘴角的上扬砰然垮落,仿佛是长久的自负之桥被猛然击沉。带着难以置信,他放软语气,重复了一遍邀请,而凯瑟琳再次提起裙摆来回应。
“哦,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他冷笑。
凯瑟琳眨眼:“什么选择?”
“我早就知道,你会选择礼服的,哪怕被束缚双腿。为了礼服,你甚至放弃和我离开。”
“我没有选择礼服,西里斯,我也不是真的因为穿了礼服而不去和你兜风,”她温和地说道,“人们都说:当一个女人决定和一个男人睡觉时,就没有她跃不过去的围墙,没有她推不倒的堡垒,也没有她抛不下的道德顾虑,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能管得住她的上帝。所以,你明白为什么我不愿意和你离开了吗?再见,西里斯,我想回去睡觉了。”
詹姆听见发动机的巨响,狂奔出门,一头撞进扬起的黄沙里。西里斯懒洋洋地搭着把手,看着詹姆几乎咳出双肺。
詹姆左手按在胸口,气喘吁吁地问:“怎么只有你一个?”
“她没来。”在发动机的嗡鸣中,西里斯听起来仿佛无所谓。
“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就是不相信我,”詹姆的眼睛亮起来,他证实了自己在恋爱上的确比西里斯更具权威,“她不是童话里的女巫,不会放弃一切等你大半年的。这种’美德’,只存在于童话。”
……
失踪近四个小时后,克利切突然出现在书房。
“雷古勒斯主人,她回来了。”
出乎克利切的意料,雷古勒斯没有抬头。他将画满魂器的羊皮纸揉成一团,在被可燃物和助燃剂塞满的书房里,将其点燃。黑色颗粒从灼热的火苗中腾空而起,如伦敦早年不散的霾,将他的双眼变得云遮雾罩。他拍落灰烬,再抽出一张羊皮纸。
克利切重复了一遍:“雷古勒斯主人,她回来了。”
他在羊皮纸上重新起笔:“你一定是看错了,克利切,这才九点。”
“主人,克利切没有看错。”
“她上次回来只是一个巧合,大概因为查理·唐森是个傲慢的蠢货,”他草草几笔,勾出拉文克劳的冠冕、赫奇帕奇的金杯和斯莱特林的挂坠盒,“但这次她不会回来了。你知道是谁吗?是西里斯。她跟着西里斯走了,回到了她那学生时代的美梦里,就再也不会回来。”
秒针拨回四小时前。
雷古勒斯快速解决了不自量力的异教徒,平定混乱后,卢修斯控制住局面。无人在意时,他走上二楼,进入詹姆消失的更衣室。粉身碎骨掉门锁后,扑面而来的气息唤回童年的记忆。
西里斯存在过的气息从未改变,如泼洒而出的硫化物,几乎毁灭嗅觉。他站在房间内,捡起了已经失效的门钥匙,想象着凯瑟琳多么欢喜地触碰它时,失手引燃了它。
小巴蒂赶来,扑灭了更衣室的火焰——如果他晚到一分钟,就会演化为绝望的厉火。雷古勒斯浑浑噩噩地下楼,被纳西莎表姐拉去安抚客人。
满屋客人无一不是身居高位或怪癖繁多。整整三小时,他如一根精巧的绣花针,在一团乱麻中穿梭自如。终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他在纳西莎哽咽的道谢下,走出马尔福庄园,走入空无一人的布莱克老宅。
被死寂般的孤独拖回现实。雷古勒斯那一刻,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岩洞的位置。他坐在黑暗中,卧室冷得胆寒,只能把自己关进书房,在不能入眠的长夜中,再次重演死亡计划。
被雷古勒斯否定后,克利切退出了书房。一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主人,”克利切的声音从世界另一头传来,“以克利切对布莱克家族的忠心起誓,她正在厨房。”
如果不是风穿过画像长廊,发出呜呜的呼啸,而他又清晰地记得回家时关上了窗户,他绝不会离开此时的象牙塔。走进厨房时,他抱着大不了梦碎的乐观心态,却意外地,真的见到了哪个绝无可能在此刻回家的贪玩女巫。
“晚上好。我从后门逃走了,刚刚回来,还没吃晚饭,”凯瑟琳见他进门,端着一牙蛋糕,没来得及脱礼服,“事情解决了吗?”
“几个异教徒虚张声势而已,”他没说贝拉只用了一个钻心咒,就让入侵者自杀了,血溅一地。“你……”他想问她在消失的三小时里,和西里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最终,他只是洗干净手,调了两杯马天尼,在她狼吞虎咽时,来回地碰她肩头的流苏坠珠。
凯瑟琳咬碎酒渍橄榄,饱腹后,才后知后觉地拨开他的手。
“我溜得太快了,没来得及通知你。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
说没事时,必须忽略在她消失的三小时内,他被时间熬得糜烂的神经。
“那我去洗澡了,”她将盘子丢给他,打着哈欠,走出厨房,小声自言自语,“得赶紧洗个澡,身上好多狗毛。”
“最近还在做噩梦吗?”
“不做噩梦了,”她递给他一个不可名状的微笑,“……因为噩梦就要成真了。”
他一笑,再无心探究她口中的噩梦到底为何。
十九岁女巫的爱情和梦,不该由他插手。纵然凯瑟琳在十九岁生日那天,带走了蛋黄睡裙和最后一丝希望,他仍不可自拔地,因为她回家而选择再多活几天。
他对她再不具任何索求的同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死心。
凯瑟琳消停了一段时间,魔法部寄来的信从未断绝。而那位新任大法官,持之以恒地为他的妻子手写情书,字里行间无处不在的乞求原谅、思念和求见,都可见那位情人的深情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