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过小腿的积雪中奔跑,每步都像被人抱住脚一样举步维艰,为了跑得快些,双腿迈动起来已不是直上直下从雪里抽出来前进,而变成了从两侧向前抡,把脚从雪里甩出来般跑动。即使如此,行进的速度仍慢得可怜,倒是剧烈运动让我有点喘不上气来,每次大口呼吸牵动胸腹上的创口都痛得我想打嗝儿。
“怎么回事?”枪声骤起即消,速度之快让我心里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顾不得处于上风口说话易暴露自己的行迹,赶紧在无线电中呼喊起来。
“狼人?”得不到回复的我急了,“狼人?!狼人?!……天才!狼人他们怎么了?”
“等一下!”天才语气听起来也是气喘吁吁的,“最新的卫星图片全被军方调走,用来对刚才的GBU…28的轰炸效果进行评估了……”
因为我边跑边说话耗氧过剧,一时喘不上气憋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我只能在心里骂这群王八蛋。我们冒着枪林弹雨在前面冲锋的时候,这些家伙还在为新炸弹的杀伤力进行总结。不过,能联系上天才,说明中继站仍是完好的,这东西就在狼人身上背着,如果他挂了,它应该也会被毁掉的。
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伪装衣兜风鼓起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原来山脚下向上打上来的子弹,开始从盲目乱射变得目标鲜明起来。几发子弹带着哨声从我脸前飞过,让我有种差点撞到子弹上的感觉。
“图片来了!”天才在无线电另一端的叫声之大,令我生怕传出我的头盔让别人听到,“天太黑,我们看不清细节,根据热能图片看来,他们遇到了敌人的伏击。”
“狼人?狼人?”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更紧张,生怕他们出什么事,拼命地呼叫起来。
“我……没空搭……理你!”狼人的声音终于出现在彼端,让我为之雀跃,但背景声中密集的枪声却又让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需要空军援助,火力援助!”结婚男在无线电里大声吆喝起来,“敌人从哪里来的?他们竟然有夜视装备。”
“唐唐!你在哪儿?”我想起了跑在我前面的女兵,如果狼人他们被包围了,那么我们前进的路上一定会遇到伏兵才对。
“我已经看到交战的火线了!”唐唐说话喘气,几个字也要分成段落来讲,“有敌人挡住了狼人他们前进的方向,后面的追兵已经上岸了。”
“他们多少人?”我跑得很快,大量的运动让自己开始感觉到身体变得暖和起来,但是脚上原本被冻麻木的伤口却开始随着知觉的恢复痛起来。
“我看不太清楚!我的夜视仪看不到那么远的距离。”唐唐无奈地说道。
“大约二十多人,并不是很多!”水鬼的虚弱声音响起,语气之弱让我担心这家伙是不是离死不远了,“但火力很强,而且很准……”过了片刻他喘会儿气才又补充道,“他们能看到我们!”
“怎么可能?夜视仪不可能看得到你们的……嗯……”我正跑着脚下突然踩到什么,尖尖的感觉有点像铁器,这种地方踩到铁器,我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地雷”。我心中一惊,汗便冒出来了,身上的各种酸痛和追兵的担心也都不见了,全世界瞬间只剩那个刺刺的小尖顶在鞋底撑开伤口皮肉的感觉,脑中在刹那间闪过一段段曾看过的踩雷者的悲惨遭遇,画面中那些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散发的腥咸热气仿佛已然从我脚底的伤口倾泻出来。
“炸不死我,我操你妈!”我第一个反应有点令人沮丧,对于四肢缺损地过完下半生的恐惧甚至超越了死亡。
慢慢地蹲下身扫开脚边的积雪,脚下面的“地雷”终于露出了尊容,等看到这吓了我一跳的东西竟然是半拉人下巴的时候,我一屁股就坐到了雪里。看着那该死的牙床,不由得叹了口气,长在人嘴里时怎么也看不出虎牙竟然有这么长。
顾不得打量被我踩“破相”的可怜家伙,我挣扎着抱着枪重新站了起来,感觉着突突打颤的腿肚,原来恐惧比跑步还耗费体力。
“妈呀!我中弹了!我的手!痛死我了!嗷!……嗷!……快来救我。上帝呀!”受到刚才惊吓的启发,我正在把背包里仅剩的两枚反步兵地雷布在追踪我的必经之路时,结婚男杀猪般的惨叫声震得我手一哆嗦,“他又打中了我的防弹衣,快把我从这里弄走。”
“你没事吧?”唐唐作为他的战友第一个发出了问候,“坚持住!我马上就到!”
“不要冲动!唐唐。待在原地等我。”我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如果贸然出去,一定会被敌人发现。这种环境下连中两枪,这么准的枪法一定是狙击手才办得到。
“那个谁,移动你的位置,大距离的!”我记不住那个结婚男叫什么名字了,只能这样称呼他。
“我躲哪儿去?妈的!连块石头都没有。我在流血!天呀!”结婚男的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地传来,这家伙肯定死抠着呼叫器不停地叫唤。
“保持火力!”狼人的叫声总是伴随着大量的枪声,看来他是在最吸引火力的位置,所以对任何人停止射击后增加的压力体会得最为明显,“操!连续射击,都给我开枪。”
“但我的手中弹了!”结婚男听到狼人的要求仿佛是天方夜谭般。
“用另一支手。”托尔在无线电中的声音甚至有枪声大。
“我不会用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