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池轻行回到南歌住下,她常常望着山道上、山岚间厚厚的雪层,整个世间白得没有一点想象力。
时常,一看便是一天。
池轻行倚在门框上,问:“小半个月,看出什么名堂么。”
春离照就低着头不说话,拔弄着石缝里的草。
“这几根草,你都认熟了……别用力,它们快死……了。”
春离手一松。
野草能在大冬天活下来,难得。
这草一共五根,二根长,三根粗,生命力极其顽强。
“哎……”池轻行抖抖长袍上的雪说:“南歌的雪有什么好看?回屋泡茶。”
春离抬头,最先看到他一身黑袍下摆被风吹得鼓起来,有点像夏天大雨将落时天边的滚滚云层。
深厚,神秘。
池轻行个子太高,总要把脖子仰成一个奇怪角度,才能看到顺着领口,看清那张风光霁月的脸。
他眉眼其实有几分凌厉,眸光却很温沉,不让人害怕。
“茶有什么好泡的!”
那个冬天,他们都是以这两句话对话,开头和结束。
池轻行独爱秋朝茶,那茶味道偏苦,冬天他成日坐在榻上,从早泡到晚。
秋朝茶也稀奇,泡一天味也没淡去多少。
她不喜欢苦味,尝过一回,再也不喝。
却喜欢看池轻行泡茶。
滚开的水一淋,墨枯的小干叶像落针一样散开,仿佛听看到南歌西山松针落下的声音。
回屋睡觉前,池轻行提起茶壶,把温温的水,倒在门口那堆草旁边。
那几根草,活到了来年春天。往后十几载,它们成了南歌冬季里唯一的绿。
“老祖,我腿麻。”
苏叶手上拿着一根拇指粗的棒子,谁站不直,一棒子敲上去。
“不好好学,讨封讨一百次都讨不到!”
叫老祖那毛孩,挨了三棒子,腿抖得是更厉害。
春离是在娇生惯养、无拘无束中长大,没受过严厉的教育和批评,见不得打骂。
“别太为难,小心打瘸了。”
苏叶哼了一声,“打瘸了也比讨不到封强,一次不成功,几十上百年修为没了。不为难他们,能成事吗?”
春离愣了愣,那人也养过的几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