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囫囵说了几句,他也不甚明白,意思倒是清楚的,太子并不是故意不留在东宫,卫善扫他一眼:“别在我跟前使小聪明,我才不管呢。”小禄子得了她这一句话,回去倒好交差了,麻利地了个礼,小跑着往麟德殿去。
在廊道上沉香还耐得住,进了宫走在宫道见左右无人便道:“太子妃这话好没道理,怎么问我们公主来,这事难道是公主能插手的?”
想着还看一眼卫善,若是亲兄妹也还罢了,又不是嫡亲兄妹,难道公主还能把手伸到哥哥房里去,就算要敲打良娣那也是她进宫之后的事。
沉香不忿,落琼更是蹙了眉头:“前些日子看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呢。”不论是敲打还是贤惠,跟公主都挨不着,仙居殿的宫人们都知卫善烦恼,偏偏还要烦上加烦。
一群云英未嫁的姑娘,都不知道太子妃这是着的什么着,譬如小禄子来传话,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麟德殿里样样不缺,小禄子侍候了五六年,秦显也不是个挑剔的人,半点儿差错也没有过的,偏要这时候吩咐,着意让人知道太子在麟德殿里已经呆了好几日了。
卫善觉得古怪,太子妃看着并不是这么不沉稳的人,都找到她跟前来了,是想让她往丹凤宫里递些什么话?想一想又觉得气闷,果然还是在业州呆着舒心。
想出城就出城,林先生叶姨再不会说些事,就连小叔也开阔许多,哪里要烦心这些事,这还没进宫呢,就有这许多事,真等进了宫,她还能时不时回卫家去住,姑姑可怎么办?
回到仙居殿里也没去跑马,叫人取出她的马鞭子来,浸在盐水里,还是她从青霜那儿听来的,青霜又是从上官娘子那儿听来的,捏着鞭子跃跃欲试,要是杨思召不长眼凑到她跟前,就要让他尝尝这滋味。
沉香理了骑装出来,这几日天还冷,取了一件毛坎肩出来,卫善身型苗条,红骑装外头再配上白狐毛的坎肩,腰上一颗火宝石,脚上是香云皮的小靴,一面抖落一面道:“公主要不要把这些话告诉娘娘?”
皇后待太子妃算是亲厚的,便是民间富户大家也少有不叫儿媳妇立规矩的,皇后娘娘从没有过,自打太子妃一进门,旁人对待她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少,渐渐倒有些长嫂的模样来了,可怎么能对公主说这样的话。
卫善摆摆手:“不用了,她也没说什么,你们几个也不许露出什么来。”太子哥哥心里有别人,她难受也是有的,卫善浑不计较,专看她那鞭子怎么泡盐子怎么晒干,反复三回,抽在人身上,凭他再厚的衣裳也吃不住。
到了三月三的那一天,卫善自己坐辇跟在皇后太子妃的大辇之后,秦昰已经能骑在马上,大辇里只有她一个,倒寂寞起来,想到旧岁去碧霞娘娘庙时,还跟二哥并骑。
那些胡乱想头念头不能说给别人听,连姑姑都不能说,落在纸上又写不明白,也不知道他甚时节能回来,有满肚子的话要问他,要告诉他。
才刚出城,掀了帘儿探头望出去,就见魏人杰在她车辇不远处,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卫善的目光才落到他身上,他就回转身来,以为她一直在看他,冲着她就咧了嘴。
卫善没来由的面上一红,目光转到别处去,魏人杰好生叫人烦恼,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想嫁给秦昭,一念未尽,就看见杨思召,许多时候不见了,他坐在马上,人极瘦,两只眼睛却暗幽幽发亮,盯住卫善,卫善伸手就在裙边摸索着马鞭,她总算知道上辈子为什么这样厌恶秦昱,杨家人这看人的模样,从上到下都是一个样的。
卫善面上色变,整个人都戒备起来,魏人杰瞧在眼里,见她牙关紧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盯住了杨思召,杨思召被他这样目光盯住,直直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魏家的小子难道疯了。
第125章闯祸(捉)
车马缓缓驶入上林,太子妃亲到车马前扶卫敬容下来,卫善便跟在她身边,她侧身笑一笑:“妹妹上回送来的腌梅子真是甜,那两瓮儿荔枝酒我存着等你来一同喝。”
她请了卫善吃茶,跟着又派宫人送了两盒子雪花酥松仁糖来,是东宫自造的,东西比虽小,意思却厚,卫善久不在宫中,还是素筝每个节庆里不忘记预备下东西,这才有自己殿中的东西送人。
卫敬容爱看她们姑嫂和睦,冲她笑一笑:“善儿旧年没猎着东西,今儿要不要去试试身手?”她知道卫善爱热闹,又跟魏人秀交好,在业州打了这许多兔子山鸡,还做了风鸡风兔肉送回来,闷在宫里久了,正好出来透透气。
“跟妙之和秀秀约好了打千秋的,我带着弓箭去,咱们射柳赌彩头。”卫善说得这一句,又看看太子妃,她不会骑马必不跟着,正好两边岔开,也免得两人尴尬。
先是花宴之后才是骑马游苑,苑中花树下设了黄帐搭起凉棚,太子妃在左,卫善在右,一边一个坐在卫敬容身边,宫人奉了托盘来,摆着才剪下来的牡丹。
太子妃是新妇,通身上下都是红的,伸手便把最大最红的那条金边牡丹给了她,她拿在手里看一看卫善:“还是妹妹戴这个好看。”
卫敬容伸手一拦:“她要跑马去的,好好的花儿也被吹风坏了,你戴在头上正合适。”
卫善噘了嘴儿,假意吃醋:“姑姑有了儿媳妇便不疼我了。”说完自己先笑,也挑了一朵簪在鬓边,摸到秦昭着人送回来的绿纱柳芽枝儿,让沉香捧着小镜,把牡丹簪在一边,不挡了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