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紧的是王爷点头应下的,刘刺史事家中的管事哪里敢胡说,既然说出了口,那便是确有其事的,沉香看看屋子里头好容易有精神逗一逗鹦鹉的卫善,咽了一口唾沫:“我去问。”
说着往外院去了,她是卫善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凡有事总是她来吩咐,人还没到侧门边,肖管事就已经客客气气叫她一声:“沉香姑娘。”
沉香也回上一句:“肖管事好。”拿眼儿一扫,确是一班女乐,宫中梨园也常见,原来宴饮总有歌舞助兴,只是后来宫里接连着办丧事,梨园里也就不许再传出丝竹管弦声了。
肖管事一看便知是有人传了消息,只不知道王妃听说了不曾,他可作不得这个主,若是把人收下了,回来王爷怪罪,退回去到底闹得难看。
沉香看过一回,问明白事由,刘刺史家的管事说是昨儿宴饮的时候说定的,刘刺史殷勤,一早就吩咐了,把家里用的这一队女乐先送过来:“好方便王府里办宴。”
沉香听见这么说,料得刘家的管事不敢胡说,肖管事正等着有个能拿主意的,既然沉香在便托了沉香:“王爷实没吩咐过,沉香姑娘不如禀明王妃,也好请王妃定夺。”
沉香知道这是肖管事不敢得罪卫善,抬抬眉毛往刘家管事的身上扫过一眼,刘家管事一看肖管事的脸色便知道这是王妃跟前说得上话的,不敢怠慢,也不敢多看,听见沉香淡应一声:“便是这些事,吵吵闹闹的没完。”
说着转身回去,回到正院,卫善还在喂鹦鹉,手里拿了个小银盒,拿小银勺子舀一点蛋黄拌小米,搁到那桃花雪洞的食罐子里头。
沉香心里倒有些忐忑,照理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家家都蓄姬妾,富户家中更是如此,刘刺史这一干女乐便不知是哪一家送的。
卫善挑挑眉头,见她在身边磨蹭,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瞧了她一眼:“有甚话你赶紧说,叫厨房里给我预备些桃花小馒头来。”
沉香掩口轻笑:“还真是瞒不过公主。”
卫善也跟着笑了,小顺子在屋外头探头张脑的,沉香又是这个神色,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是怀孩子,我又不是傻了。”
沉香便把刘刺史家里送了女乐的事说了,一面说一面觑着卫善的脸色:“怕是王爷随口这么一说,刘刺史打蛇随棍上了。”
昨儿两个还因着歌舞姬的事分说几句,偏偏是今天刘刺史送了人来,还当卫善要发怒了,连劝她的说辞都想好了,谁知卫善却没发怒。
“这甚得什么大惊小怪的,叫肖管理安排屋子就是。”既然外头风俗如此,便只能入乡随俗,刘刺史这官儿还真是好当,要是在京城里,早就叫御史参上一本了。
袁礼贤这人虽然死要名声,可也就是因为爱惜羽毛,这些事是从来都不沾的,除了宫中梨园还有歌舞乐妓之外,京中官员再没有豢养歌姬的。
沉香一听这话,立时就要出去吩咐,又被卫善给叫住了:“让肖管事安排个离得远些的院子,她们要练歌舞总有些吵闹,再问明白人是哪儿来的,原来的家主是谁,都是外来的,门禁看得严密些。”
沉香领命去了,肖管事想得更细,既收下这班女乐来,便叫个稳婆替她们看看可有怀了身子的,家里可不留不明不白的人,仔细验看过这才安排了屋子。
卫善是今儿一早起来想的这些,家里难道不办宴,既然办宴便总要女乐歌舞,这些都是免不了的事,虽然免不了,可刘刺史这么把人送上来,她也不能轻轻放过。
秦昭今日黄昏便回来了,在卫所同几个武将说一说清江屯田的事,又比试了箭法,身上带着尘土,先在书房里收拾过了,这才往后院去。
小福子一进门就见书房小厮不住打眼色,趁着秦昭洗漱的功夫一问,抽了一口冷气,王妃安排是安排了,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生没生气,等秦昭换过青竹袍子,这才凑上去,把事儿说了。
秦昭确是说过要置一班女乐,王府里还一处按歌台,本就比着皇城缩小了建的,总要请宴,等卫善的紫藤花会办完,他要先一步宴请武将,确是需要女乐待客,可没料到刘刺史的手伸得这么快,怕是看他连着几日都去武卫所,预备好的财政报表自己并未去看,这才心中焦急。
小福子迈了大步也跟不上王爷,撒开腿往前,到了正院门口,先打个眼色给小顺子,两人一个点头一个摇头,秦昭也不去管这两人打的哑谜,还没进屋就看见卫善正在挑花样子。
沉香几个都知道她不喜欢万字不断头的花色,凡有这花样的都拿出来,一气儿是子孙福寿暗八仙的纹样。
秦昭凑过去一瞧,是要给孩子做小衣裳,卫善看他来了,抬头问他:“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该挑些秀气的纹样,还是挑英气些的好。”
秦昭看着一桌子的图样,有子孙福寿、瓜瓞绵绵,也有梅兰石竹,还没显怀,就已经预备起一岁的衣裳来了,可他爱看这些:“两种都做起来,总能用得上。”
卫善横他一眼,看他比寻常更殷勤些,让沉香把花样子收了去,一抬腿儿搁在秦昭的身上:“明明走了没两步,倒觉脚酸起来。”
秦昭伸手替她按腿,落琼送了湖虾和雏鸡脯肉做的二色丸子汤来,一碗里只有两个不同色的丸子,卫善舀了一个咬下一口,又把余下的半个喂到秦昭嘴里:“这汤好不好?明儿请宴,就用这个当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