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连年征战,接手政事晚了,若是再早些,当初在京城便不至于这么被动。心里虽感叹却也明白,依自己的年纪也不会早,正元帝是想要自己替秦显当左膀右臂的。
这些上门来求的人有些会升,有些会调,到底为人如何,这一向接触得并不多,又还没从刘刺史手中把晋地全部的政事都接手过来,须得等到永宁暂安,边地军户安定,手里握着的兵多了,再作打算。
卫善无事,秦昭避事,两人倒有许久没有过这样安闲的日子了,这孩子极乖,少有闹腾的,饿了尿了才哼哼两声。
洗干净了抱到卫善床边,一双眼睛果然生得像卫善小时候那样,圆滚滚水盈盈,两颗黑葡萄似的。秦昭卫善把女儿当个稀罕玩意儿看,只要抱过来,眼睛都不错的盯着看,一会儿动了嘴巴,一会儿又动了眉毛,看她小手指尖动一下都能笑上好一会儿。
才刚初生的娃娃,睡着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可一醒就抱到卫善怀里,看她睁着眼睛,小嘴儿抿上两下也觉得高兴。
这会儿骨头还软,裹得紧紧的不叫她动弹,可醒的时候已经能听见声儿,一听见廊鹦鹉的声儿就笑,沉香几个干脆抱了她出去逗鹦鹉学舌给她听,太初也不认生,谁抱都不哭,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人看。
难得安闲,便让厨房做一桌子好菜,办完了满月,秦昭又要回永宁去了,越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北狄散部就越是要来抢粮夺物。
“把秋日里才刚收的桂花取出来些,过了水拿这个炒虾子吃,再取一碟糟蟹来,叫厨房里裹些蟹黄蟹肉的小饺子来。”卫善数着手指头想菜单子,秦昭许久没在家住这么长的时候了,在边关又着实清苦,他虽是王爷,家里又时常送吃食去,却也不能顿顿得跟王府里来比。
肉倒是易得,鱼虾便难了,螃蟹更不必说,卫善倒是想送个几篓去的,想一想这几篓螃蟹作价太高,送了去倒人被人说,便买了螃蟹来,让南菜师傅熬虾酱蟹酱,把满壳的蟹肉都剔出来,装在瓮中,存在冰窖里。
秦昭喜欢听她安排这些,知道她这会儿还有许多忌口的,素日里最爱吃的蟹汤便不能吃,自己吃菜的时候,就见她捧了银盏吃燕,小银勺子缠着燕丝,眼巴巴的看着他吃蟹肉。
看她这个馋模样,秦昭挟了颗虾送到她嘴边,卫善笑眯眯嚼吃了,咽了才道:“你说明岁,陛下会不会让咱们回去岁贡?”
秦昭笑一笑,手指捏了筷子头,挑去虾仁上的桂花花瓣,又送一个到卫善嘴里:“奏折越是好,就越是要回去。”
来回两个月,再住上半年,来晋地这一年的功夫便折去了一半,再叫底下这些官员知道正元帝有掣制秦昭的心思,那这些才刚生了投诚之心的官员,只怕又会起些别的心思了。
卫善整个人都挨在他怀里,晋地的局面才刚打开,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再经营上两三年,把那些文官武将都收服住了,要紧处都换上自己人,再去京城岁贡便也不怕,若是明岁立时要去,还真有紧。
“就算拖,怕也拖不到太初周岁的。”卫善蹙了眉头,两人少有的安闲时刻且得未雨绸缪,卫善恨不得能一杆子把事支到五年十年之后。
秦昭早已经想到,姚谦的书信一如既往的送到他帐前,正元帝只要想,总有法子折腾人,他抚一抚卫善的背,她这些日子吃得素,人很快又瘦了下来,原来身上软绵绵一团脂膏似的,这会儿又薄了一层,伸手摸到琵琶骨,又给她挟了个虾子。
只要正元帝有了这个意思,就让该闹腾的地方出来闹腾一下,不论损伤如何,只要不离开晋地便好,他搂了卫善的肩:“要办的事还有这许多,你放心罢。”
秦昭预备呆到孩子满月,书信一封封的从永宁送来,秦昭自觉包御史在永宁呆得够久了,该看的也都看见了,便让吴三便派了马车,把包御史送到晋州城来。
不料跟车的还有一个袁含之,袁含之是很有些书生意气的,若无意气,当年就老实科举,也不会跟着秦昭去清江,更不会逃婚逃出千里地来。
他对秦昭推崇至极,他的推崇又比那村夫小贩不同,张口便是引经据典,眼界一开,也不句句都在书上,从始皇帝一统六国起开始说,说到嘴皮都泛干了,拍了车板道:“晋王是经天纬地之才,晋地有晋王镇守,百姓方可安居乐业。”
包御史早早收到消息,却还是在永宁多呆了几天,这才起意要去晋州城,他自认正元帝派了他来是让他来看看永宁县的战事可有虚报,军户屯田是否似秦昭奏折中写的那样有用。
既然战伐杀获都是真的,回去禀报给正元帝便是,不意又叫他知道了分拨到晋地的工事款项未被贪没,这事非同小可,连年户部对帐,对完了帐都要在朝堂上审数。
监察御史站位靠前,除了尚书侍郎郎中,接下来就是他们,包御史年年都听,今年听得尤其认真,户部与工部对帐那几天,正是由他监察的。
修长城从来都是大事,用的钱多,涉及的地域也广,崔尚书特意提过两句,明岁的财政能够不那么吃紧,便是因着修长城的款项都分发完了。
京官勒紧了裤腰带,户部吃茶还是粗茶梗子,这会儿来晋地一看,长城没修起来,不是修完之后又遇雪崩塌,而是从头至尾根本没修过,上一回修长城,还是大夏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