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拉过沾衣,轻抚她的脸蛋,一边佯装埋怨史氏:“哎呀,母亲,您眼花了不成,怎么把嫂嫂看成了奴才了?这个耳光打得让我心疼死了!嫂嫂您别生气了,母亲只不过是被你家的奴才给气糊涂了,她怎么会去打你?便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她也会像疼我一样的疼爱你的。嫂嫂快别生气了,我也不敢要你家的花啦,咱们赶快回去吧,哥哥恐怕已经等得着急了。
她一番话里处处不离开“哥哥”二字,自是提醒沾衣,顾琮的存在。果真沾衣原本的愤怒在听到顾琮后终于渐渐的消散了,想到顾琮,她苦涩的心中又浮现出一丝甜蜜来,她终是舍不得这丝甜蜜,任由顾宝婴拉着默默的转身走了。
史氏打完沾衣耳光后也觉得有些后怕,这毕竟是在孙家,不是在顾家,若是孙家的人作起反来,还真是麻烦。待看到孙沾衣被女儿三言两语哄住了,便又趾高气扬起来:“你们这起子奴才等着!我还不信了,你们老爷夫人能容得下你们这样子大逆不道的奴才!”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如此不欢而散。
孙府里,孙张仰和黎海珠听着来旺媳妇和秋丰秋远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孙张仰面沉如水,而黎海珠却是气得泪水涟涟:“我可怜的沾衣啊,竟然摊上这么狠毒的婆婆,给我套车!我要去顾家把沾衣带回来!我可怜的女儿啊,还没嫁过去呢,就被她打!这要是嫁过去还能活吗?”
孙张仰也怒不可抑:“好啊,折磨媳妇竟然折磨到我女儿头上了!还是寒栎看得准啊,这顾家真不是什么好人家!夫人,走!咱们去将女儿带回来!不嫁了!”
听到孙张仰要将女儿带回来,两家的亲事作废,黎海珠又踌躇了:“可是女儿都这么大了,等那顾琮等了这些年,若是不嫁他,哪里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儿郎?”
孙张仰也是一时气话,这时恨得一跺脚道:“那你说又能如何?心疼女儿的是你,这会儿又犹豫不决,你说该如何是好?”
黎海珠哭道:“我怎知能如何是好?我只知道沾衣是深恋着顾琮的,只怕顾家便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嫁进去的!你要是将她带回来,她以后郁郁寡欢又该如何?”
孙张仰仰天长叹道:“冤孽!冤孽!”
两口子一筹莫展,若是赌一时之气,将沾衣带回来,亲事作废,自然是出气了。可是沾衣会同意吗?再说,以后沾衣的亲事该怎么办?不要忘了,当年的太子孙如今已经成了皇帝了!他若是还惦记着沾衣便又是一重大麻烦!难道给沾衣退了亲还能立即随便抓个人将沾衣嫁出去不成?那不是毁了沾衣的一辈子吗?
可是那史氏如此虐待沾衣却也是孙家不能容忍的。两口子商量了半天,还是由孙张仰出面去找顾广益,让他警告史氏着些,让她对沾衣好一点。再由黎海珠出面,捏着鼻子给史氏陪好话,那顾宝婴不是要那本素冠荷鼎吗?不过是一盆兰花,寒栎为了他姐姐,素来舍得,别说是一盆兰花,只怕是一室兰花他都不会心疼的。那就将那盆兰花给送过去,再添上几盆,哄着让史氏和顾宝婴高兴了,不就行了?
秋丰听说要将那盆素冠荷鼎给送出去,登时着了急道:“老爷夫人!您不知道二少爷对那本素冠荷鼎的感情,那不是一盆普通的花啊,那是海九爷留给二少爷的念想!若是海九爷还在,这盆花没就没了,二少爷不会说什么,但是如今。。。。。。这盆花便不仅仅是一盆花的事了!若是二少爷回来问起,该怎么向他交代?您只知道怕大小姐受气,便不会想着二少爷会不会伤心么?”
秋远急忙拉过秋丰道:“老爷夫人您莫听这蹄子的话!她是一心八道地为着二少爷着想的,我倒有个主意:那顾小姐不是非这盆素冠荷鼎不要吗?她只怕也是因为这花是二少爷的心头好才非得要的,若是不给她,只怕她更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但是若是就这么给了她,只怕那顾家食髓知味,更加得寸进尺要我们孙家更多的东西,那该又如何?”
黎海珠“嗨”了一声道:“只要她对我女儿好,不过是些东西而已,她要便给她,能值几个钱?咱们家还缺这点子银子吗?”
秋远叹气道:“这开头不过是些小东西,若是她胃口大了,要我们家的家产呢?老爷夫人您可要心里头有个数才好。至于这盆素冠荷鼎,这些年来,管花房的刘妈妈已经分了几株苗,如今成活的还有两株,我们且不说是分株的,只说只此一株,送给顾小姐,了了她的心愿不就成了?原本我偷偷带回老家留起来,等二少爷回来了也好说话。”
孙张仰点头道:“这样最好,”指着来旺媳妇道:“你将那盆花送去顾府,好生陪几句好话,我去找他家老爷,这便动身罢。”
顾家后园,顾宝婴看着来旺媳妇手捧着的那盆素冠荷鼎,却并不去接,而是缓缓转动着手里的扇子,问来旺媳妇:“花送来了,不知孙伯母是如何处置那两名冒犯我母亲的贱婢的呢?”
来旺媳妇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敢露出来,恭敬回到:“老爷夫人已经严斥她二人了,但是她二人既已脱了籍,便不属我孙家下人了。故此老爷也只能将她二人驱逐出孙家而已。”
顾宝婴冷笑道:“好一个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她们这么下贱的奴婢竟然敢冒犯三品的诰命!孙伯父还不该将她们送交官府治罪么?!如今将她们放走,到底是驱逐她们还是保护她们哪?”
她缓缓走到来旺媳妇身边,抬起手接过那盆素冠荷鼎,冷笑一声道:“你们二少爷的心爱之物?好稀罕么?不过就是一盆草而已!这不也给我送来了吗?只是我如今心情不好,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