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搂着娜拉。她在颤抖。我想安慰她,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忽然,娜拉尖叫起来。我捂住了她的嘴。可是她要叫的话已经叫出来了。她叫的是:不好!
她叫完就从我的胳膊里挣脱出来。
我也心里也跟着叫喊着:不好!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从两个从自助餐厅那头走过来刚走到楼梯口的人惊讶的目光里奔下楼梯。我还看到那两个人中间女的那个弯下腰去,显然是想要做一个鞠躬的姿势。
我们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没有时间,自然也没有心情。我紧跟着娜拉,我们很快地奔回到娜拉的套房所在的楼道里,奔回到套房里。
海浪和若雪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同时询问:怎么啦?
从他们的脸上看得出来我和娜拉的样子。从娜拉的脸色我也看到了我自己的脸色。悲伤,痛苦,愤怒,当然还有紧张。
娜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走。海浪说:出什么事了?我说:政变。
我脱口就说“政变”。其实后来想想,我这话还挺提纲化的。他们俩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一听就懂。
我们刚拐入大楼梯,我就对若雪说:别说话。我这么说,是因为若雪刚提出一个问题:将军怎么了?就在我轻轻地说别说话的时候,我们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声音是从我们的套房那里传来的。我站了下来。然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公主,请把门打开。
我觉得应该把我们所处的形势说清楚一些。我说:将军遇难了。我们一定是下一个目标。
所有的人马上就明白了,而且是清楚地明白了我们的处境。我们这几个人可以说每个人都有了举一反三的能力和能够迅速平复的心态。他们都没有提出“什么?”之类没用的问题。海浪接下来的话就是举一反三能力的最佳证明。
他说的是:我们先往人多的地方走。
人多的地方就是楼下大堂那里。那里的人声还在鼎沸着。
大堂由三个楼层的回廊围绕着,我们已经看到了大堂底部,那里有很多的人,衣着光鲜珠光宝器醉生梦死的男人女人。
这时,我们的上方响起了尖锐的哨声。一种比足球场上的裁判的哨声响亮得多的哨声。
大堂底部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往四面八方看着。
往四面八方看,是因为他们都在寻找这种尖锐的哨声的出处,显然也是因为由于回音效果而让所有的人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寻找那哨声。
大堂底部和几个楼层的回廊里忽然就出现了许多绿色的制服。也就是说,出现了大量浅绿军人。而且是荷枪实弹的那种。
我们看到穿着一个浅绿色制服的军官走到大堂底部的中间,他举起手来,做了一个压制的手势,说:请大家不要惊慌,待在原地不要动,我们在寻找几名逃犯。
我说:不能下去了。
我们拐进了一个过道,两边都是房间的门。大楼梯上方和下方都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我说:推门。
我只说了简单的“推门”二字,他们都明白了。每个人都推了一下经过的门,大多数门是锁着的。可也有一推就开的。有一道推开的门里甚至传出了惊呼声。一些推不开的门接着也打了开来。有人在问“是谁”。有人在问“出什么事了”。
海浪说:让门都开着。
娜拉说:跟我来。
在她推开下一扇门的时候,我们身后的过道里传来了呼喊声。一个声音说:大家都回房间里去,门不要关。例行检查。
另一个声音说:那里有人。
另另一个声音说:是他们。
我们紧跟着娜拉进了她推开的门。这个门里是一个小楼梯。我回头推上门,顺手把门反扣上了。这道门竟然可以反扣。这又是上帝的杰作。这是我后来想的。
有人在我们头顶上敲门了。越敲越猛。
我们到了下一个过道。走了一小段,娜拉又推开了一扇门。
这扇门里也是一个小楼梯,而且是铁楼梯,旋梯。
我想了一下,跟上了他们。这回我没有反扣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