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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毛泽东去骑马(第1页)

[1一

毛泽东智慧超群,胆识过人,一生无论军事、政治都有出其不意的惊人之笔,让人玩味无穷。但有一笔更为惊人,只是惜未能实现。

1959年4月5日在上海召开的中共八届七中全会上,毛说:“如有可能,我就游黄河、游长江。从黄河口子沿河而上,搞一班人,地质学家、生物学家、文学家,只准骑马,不准坐卡车,更不准坐火车,一天走60里,骑马30里,走路30里,骑骑走走,一路往昆仑山去。然后到猪八戒去过的那个通天河,从长江上游,沿江而下,从金沙江到崇明岛。国内国际的形势,我还可以搞,带个电台,比如,从黄河入海口走到郑州,走了一个半月,要开会了我就开会,开了会我又从郑州出发,搞它四五年就可以完成任务。我很想学明朝的徐霞客。”

1960年,毛的专列过济南,他对上车看他的舒同、杨得志说:“我就是想骑马沿着两条河走,一条黄河,一条长江。如果你们赞成,帮我准备一匹马。”1961年3月23日,毛在广州说:“在下一次会议或者什么时候,我要做点典型调查,才能交账。我很想恢复骑马的制度,不坐火车,不坐汽车,想跑两条河。从黄河的河口,沿河而上,到它的发源地,然后跨过山去,到扬子江的发源地,顺流而下。不要多少时间,有三年时间就可以横过去,顶多五年。”1962年,他的一个秘书调往陕西,他说:“你先打个前站,我随后骑马就去。”1972年,毛大病一场,刚好一点,他就说:“看来,我去黄河还是有希望的。”可见他对两河之行向往的热切。

自从看到这几则史料,我就常想,要是毛泽东真的实现了骑马走江河,该是什么样子?

这个计划本已确定下来,大约准备1965年春成行。1964年夏天从骑兵部队调来的警卫人员也开始在北戴河训练,也已为毛泽东准备了一匹个头不太大的白马,很巧合,他转战陕北时骑的也是一匹白马。整个夏天,毛的运动就是两项:游泳和骑马。

但是,1964年8月5日,突发“北部湾事件”,美国入侵越南。6日晨,毛遗憾地说:“要打仗了,我的行动得重新考虑。黄河这次是去不成了。”

这实在是太遗憾了,是一个国家的遗憾,民族的遗憾,中国历史失去了一次改写的机会。按毛的计划是走三到五年,就算四年吧,两河归来,已是1969年,那个对国家民族损毁至重的文化大革命至少可以推迟发生,甚至可能避免。试想一个最高领袖深入民间四年,将会有多少新东西涌入他的脑海,又该有什么新的政策出台,党史、国史将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新版本?一个伟大的诗人,用双脚丈量祖国的河山,“目既往还,心亦吐纳”,又该有多少气势磅礴的诗作?

我们再看一下1965年的形势,那是新中国成立后最好的年份。正是成绩已有不少,教训也有一些,党又一次走在将更加成熟的十字路口。当时我们已犯过的几个大错误是:1957年的反右,1958年的大跃进、人民公社,1959年的反右倾,还遇上1959年到1961年的三年困难。这时,全党已经开始心平气和地看问题,在1962年的七千人大会上,刘少奇承认了“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错误,毛泽东也做了自我批评。形势也有了明显好转,原子弹爆炸,全国学大寨、学大庆、学雷锋、学焦裕禄,国力增强,民心向上。但是从深层来看,对这些错误的根源还没有从思想上彻底解决。就像遵义会议时,从行动上和组织上已停止了“左倾”的错误,但真正从思想和路线上解决问题,还得等到延安整风。急病先治标,症退再治本。当时党和国家正是“症”初退而“本”待治之时。

毛泽东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深入基层调查研究,骑马走两河的。

我们设想着,当毛泽东骑马走江河时,对他触动最深的是中国农业的落后和农村发展的缓慢。

毛是农民的儿子,他和农民天然地血脉相通。他最初的秋收起义,十年的土地革命是为农民翻身。他穿草鞋,住窑洞,穿补丁衣服,大口吃茶叶叶子,拣食掉在桌子上的米粒,趴在水缸盖上指挥大战役,在延安时还和战士一起开荒,在西柏坡时还下田插秧。还有包括江青看不惯的大口吃红烧肉、吃辣椒,他简直就是一个农民,一个读了书、当了领袖的农民。毛泽东一生的思维从没有离开过农民,只不过命运逼得他建国前大部分时间在研究战争。建国后,又急于振兴工业,以至于1953年发生了与梁漱溟的争吵,被梁误以为忘了农民。他在1958年发起的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也是为了农业的尽快翻身,有点空想,有点急躁,被彭德怀说成“小资产阶级狂热性”。那一句话真的刺伤了他的心,但没有人怀疑他不是为了农民。

他打马上路了,行行走走,一个半月后到达郑州。因为是马队,不能进城住宾馆,便找一个依岸傍河的村庄宿营,架好电台,摊开文件、书籍。一如战争时期那样,有亲热的房东打水、烧炕,有调皮的儿童跑前跑后,饭后他就挑灯读书、办公。但我猜想毛这天在郑州的黄河边肯定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河南这个地方是当年人民公社运动的发祥地。这里诞生了全国第一个人民公社——信阳地区遂平县的“嵖岈山卫星人民公社”。7年前,1958年8月6日晚,他到郑州,7日晨就急着听汇报,当他看到《嵖岈山卫星人民公社试行章程》时,如获至宝,连说:“这是个好东西!”便喜而携去。接着又去视察山东,8月底就在北戴河主持政治局扩大会议,正式通过了《关于建立农村人民公社问题的决议》。公社遍行全国,河南首其功,信阳首其功。但是全国第一个饿死人的“信阳事件”也是发生在这里,成了三年困难时期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刘少奇说:“饿死人这是要上史书的啊!”毛不得不在1960年10月23日到26日专门听取信阳事件的汇报,全国急刹车,实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才渡过难关。

这次,毛沿途一路走来,看到了许多1958年大跃进留下的半截子工程,虽经调整后,农村情况大有好转,但社员还是出工不出力。房东悄悄地对他说“人哄地皮,地哄肚皮”。这使他不得不思考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这种形式,对农村生产力到底是起了解放作用还是破坏作用。为什么农民对土地的热情反倒下降了呢?想解放战争时期,边打仗边土改,农民一分到地就参军、支前,热情何等的高。

离开郑州之后,毛溯流而上,他很急切地想知道1960年完工的大工程三门峡水库现在怎么样了。这工程当时是何等的激动人心啊,诗人贺敬之的《三门峡梳妆台》曾传唱全国:“展我治黄河万里图,先扎黄河腰中带——责令李白改诗句:黄河之水手中来!银河星光落天下,清水清风走东海。”这些句子直到现在我还能背得出,那真是一个充满着革命浪漫主义的时代。毛很想看看这万年的黄河,是不是已“清水清风走东海”,很想看看他日思夜想的黄河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他立马高坡,极目一望时,这里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高原明镜,而是一片湿地,但见水雾茫茫,芦花荡荡。原先本想借这座水库拦腰一斩,根治黄河水害,但是才过几年就已沙淤库满,下游未得其利,上游反受其害,关中平原和西安市的安全受到威胁。他眉头一皱,问黄河上游每年来沙多少,随行专家答:“16亿吨。”又问:“现库内已淤沙多少?”答:“50亿吨。”这就是再修十个水库也不够它淤填的啊!当初上上下下热情高涨,又相信苏联专家的话,并没有精细地测算和科学地论证,就匆匆上马。看来建设和打仗一样,也是要知己知彼啊。不,它比战争还要复杂,战场上可立见胜负,而一项大的经济建设决策,牵涉的面更广,显示出结果的周期更长。

毛打马下山,一路无言。他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黄炎培的儿子黄万里,水利专家、清华大学教授。当年三门峡工程上马上下叫好,只有一人坚决反对,这就是黄万里。1955年4月周恩来主持七十多人的专家论证会,会开了七天,他一人舌战群儒大呼:不是怎么建,而是三门峡根本就不宜建坝!下游水清,上游必灾啊。果然,大坝建成第二年,上游受灾农田就达80万亩。黄的意见没人听,他就写了一首小词,内有“春寒料峭,雨声凄切,静悄悄,微言绝”句。1957年6月19日的《人民日报》第六版登出了这首词,黄一夜之间就成了大右派。毛泽东记起自己说过的一句话:“真理有时在少数人手中。”不觉长叹了一口气。

我猜想毛这次重到西北,亲见水土流失,一定会让他重新考虑中国农业发展的大计。解放后毛大多走江南,再没有到过黄河以西。但他阅读了大量史书,无时不在做着西行考察的准备。1958年在成都会议上,山西省委书记陶鲁笳向他汇报引黄济晋的雄心壮志,他说:“你这算什么雄心壮志,你们查一下《汉书》,那时就有人建议从包头引黄河过北京东注入海。当时水大,汉武帝还能坐楼船在汾河上航行呢,现在水都干了,我们愧对晋民啊。”上世纪80年代,赵紫阳任总理时到山西视察,山西领导又重提引黄之事,当时我以记者身份在场,听到赵又转述毛的这番话。大约1958年成都会议毛、陶对话时,赵亦在场。多年来,我们愧对的岂止是晋民,陕、甘、宁之民也都很愧对啊。这块中国西北角的红色根据地,当年曾支撑了中共领导的全民抗战,支持了解放战争的胜利,但是自解放以后就再也摆不脱黄风、黄沙、黄水的蹂躏。晋陕之间的这一段黄河,毛泽东曾经两次东渡。第一次是1936年由绥德过河东征抗日,留下了那首著名的《沁园春·雪》,第二次是由吴堡过河到临县,向西柏坡进发,定都北京。当时因木船太小,跟他多年的那匹老白马只好留在河西。他登上东岸,回望滔滔黄水,激动地讲了那名言:“你可以藐视一切,但不能藐视黄河。”据他的护士长回忆,毛进城后至少九次谈起黄河,他说:“这条河与我共过患难”,“每次看黄河回来心里就不好受”,“我们欠了黄河的情”,“我是个到了黄河也不死心的人”。

这次毛重访旧地,我猜想米脂县杨家沟是一定要去的。1947年11月22日到1948年3月21日他一直住在这里,这是他转战陕北期间住得最长的一个村子,并在这里召开了有里程碑意义的准备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的“十二月会议”。但现在这里还是沟深路窄,仅容一马,道路泥泞,一如20年前。农民的住房,还没有一间能赶上过去村里地主的老房子。而当年毛的指挥部,整个党中央机关就借住在杨家沟一家马姓地主的宅院里,他就是在这里胜利指挥了全国的战略大转折。我去看过,这处院子就是现在也十分完好,村里仍无其他民房能出其右。这次毛重回杨家沟还住在当年他的那组三孔相连的窑洞里,心中感慨良多。当年撤出延安,被胡宗南追得行无定所,但借得窑洞一孔,弹指一挥,就横扫蒋家百万兵。现在定都北京已十多年了,手握政权,却还不能一扫穷和困,给民饱与暖。可怜二十年前边区月仍照今时放羊人。发展迟缓的原因到底何在?

向最基层的普通人学习,是毛一向所提倡的。调查研究成了毛政治品德和工作方法中最鲜明的一条。斯诺在他的《西行漫记》里曾写到对毛的第一印象是:“毛泽东光着头在街上走,一边和两个年轻的农民谈话,一边认真地在做手势。”毛曾说:“当年是一个监狱的小吏让我知道了旧中国的监狱如何黑暗。”毛在1925年到1933年曾认真做过农村调查,1941年又将其结集出版,他在《农村调查》序言里写道:“实际工作者须随时去了解变化着的情况,这是任何国家共产党人也不能靠别人预备的。所以,一切实际工作者必须向下做调查。”那时他十分注意倾听基层呼声。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延安的一个农民,一次天打雷劈死了他的毛驴,就说:“为何不劈死毛泽东?”边区保卫部门要以反革命罪逮捕这个农民。毛说,他这样说必有他的理由。一问是边区农民负担太重。毛就让减税。所以,当时边区地域虽小,生活虽苦,但领袖胸如海,百姓口无忌,上下一条心,共产党终得天下。

这次,毛一路或骑马或步行又重新回到百姓中间,所见所闻,隐隐感到民间积怨不少。他想起1945年在延安与黄炎培的“窑洞对”谈话,那时虽还未得天下,但黄已问到他将来怎样治天下。他说:“只要坚持民主,让老百姓监督政府,政权就能永葆活力。”想到让人民监督,毛忽然忆起一个人,此人就是户县农民杨伟名。杨是一普通农民,在村里任大队会计,他关心政治,以一点私塾的文化底子,苦学好读,“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在1962年曾向中央写万言书,系统分析农村形势,提出许多尖锐而又中肯的意见,如允许单干;敞开自由市场;不要急于过渡,再坚持一段新民主主义;要防止报喜不报忧……现在看来,这些话全部被不幸言中。这篇文章的题目叫《一叶知秋》,意即,从分析陕西情况即可知全国农村形势之危。其忠谏之情溢于言表。毛对这些意见当然听不进去,便愤而批曰:“什么一叶知秋,是一叶知冬。”

其时,党内也早有一部分同志看到了危机,并提出了对策,比较有名的就是邓小平的“白猫黑猫”论。杨的这篇文章在1962年的北戴河会议上被毛点名批评。从此,逆耳忠言渐少,继而鸦雀无声。而黄河之滨这个朴素的农民思想家杨伟名则被大会批、小会斗,后在“文革”中自杀。(2002年,陕西曾开研讨会纪念杨伟名,并为他出版文集。2005年,我曾访其故居,秋风小院在,柿树叶正红。这是后话。)这次毛重走黄河,又到陕西,看到当年的许多问题依旧没有结果,就想起这个躬耕于关中的奇才,便着人把他接来,做彻夜之谈。毛像当年向小狱吏请教狱情,在延安街头光着头向农民恭问政情一样,向这个农民思想家问计于国是。这是20世纪60年代中共领袖与一位普通农民的对话。不是《三国演义》中卧龙岗的“隆中对”,也不是1945年延安的“窑洞对”,而是在黄河边的某一孔窑洞里的“河边对”。杨伟名一定侃侃而谈,细算生产队的家底,纵论国家大势。毛会暗暗点头,想起他自己常说的“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又想起1948年他为佳县县委题的字“站在最大多数劳动人民的一面”。当时他转战到这里,部队要打佳县,仗要打三天,需12万斤粮,但粮食早让胡宗南抢掠一空。他问佳县县长张俊贤有没有办法,张说:“把全县坚壁的粮挖出来,够部队吃上一天;把全县地里未成熟的玉米、谷子收割了,还可吃一天;剩下的一天,把全县的羊和驴都杀了!”战斗打响,群众拉着粮、驴、羊支前,自己吃树叶、树皮。战后很长时间,这个县见不到驴和羊。那时候,政府和百姓,真是鱼水难分啊!看来这些年离群众是远了一点。(毛是性情中人,他或许还会当场邀杨到中央哪个政策研究部门去工作,就像后面要谈到的,他听完就三峡问题的御前辩论后,当场邀李锐做他的秘书。何况杨本来就一直是西北局的特聘编外政策研究员。而以杨的性格则会说,臣本布衣,只求尽心,不求闻达,还是躬耕关中,位卑不敢忘国,不时为政府上达一点实情。)送走客人,他点燃一支烟,仰卧土炕,看着窑洞穹顶厚厚的黄土,想起自己1945年在延安说过的那句话:“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现在早已生根开花,但却要将忘其土啊。

总之,还不等走完黄河全程,在晋、陕、宁、甘一线,毛的心情就沉重复杂起来。在这里,当年的他曾是“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可现在毛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立马河边,面对滔滔黄水,透过阵阵风沙,看远处那沟沟坡坡、梁梁峁峁、塄塄畔畔上俯身拉犁,弯腰点豆,背柴放羊,原始耕作的农民,不禁有一点心酸。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这样轰轰烈烈,怎么就没能解放出更多的生产力,改善农民的生活,改变他们的境遇呢?

毛继续沿黄河前行,北上河套,南取宁夏,绕了一个大弯后西到兰州。在这里向北沿祁连山麓就是通往新疆的河西走廊,向南沿黄河就将进入上游的青海、四川,他决定在兰州休整一周。这兰州以西是历代流放钦犯和谪贬官员的地方,他想起林则徐虎门销烟之后就是经过这里而贬往新疆的。毛泽东出行,电台、文件、书籍三件宝,常读之书和沿途相关之书总要带足。现在韶山的“毛泽东遗物馆”里存有他出行的书箱,足有一米见方。林则徐是他敬仰的人物,长夜难眠,他便命秘书找出林的《云左山房诗钞》挑灯阅读,卷中有不少是林则徐在河南奉旨治完黄河后又一路继续戴罪西行,过兰州,出玉门的诗作,多抒发他的报国热情和记述西部的山川边情。林诗豪放而深沉,毛性刚烈而浪漫,把卷在手,戈壁古道长无尽,窗外黄河呜有声。此时,两个伟人跨越时空,颇多共鸣。毛有抄录名人诗作练字的习惯,他读得兴起,便再披衣下床,展纸挥毫,抄录了林的一首《出嘉峪关感赋》:

东西尉侯往来通,博望星槎笑凿空。

塞下传笳歌敕勒,楼头倚剑接崆峒。

长城饮马寒宵月,古戍盘雕大漠风。

这幅书法,借原诗的气势,浓墨酣情,神采飞扬,经放大后至今仍高高挂在人民大会堂甘肃厅的东墙上。书罢林诗毛推窗北望,想这次只能按原计划溯黄河而上,祁连山、嘉峪关一线是去不了啦,不觉有几分惆怅。新疆是他的胞弟毛泽民牺牲的地方,那个方向还有两件事让他心有所动。一是当年西路军在这里遭到极大损失,这是我军史上极悲惨的一页。二是,1957年反右之后一大批右派发配西部,王震的兵团就安排了不少人,这其中就有诗人艾青等不少文化人。现时已十年,这些人中似可起用一些,以示宽慰。他在这里休整一周,接见了一些仍流散在河西走廊的老红军,听取了右派改造工作的汇报,嘱咐地方上调研后就这两事提出相应的政策上报。

离开兰州,毛一行逆黄河而上,又经月余到达青、甘、川三省交界处的黄河第一弯。他登上南岸四川阿坝境内的一座小山,正是晚霞压山,残阳如血,但见黄河北来,蜿蜒九曲,明灭倏忽,如一道闪电划过高原,不禁诗兴大发,随即吟道:

九曲黄河第一弯,长河落日此处圆。

从来豪气看西北,涛声依旧五千年。

他想,我们一定要对得起黄河,对得起黄河儿女。

这里已近黄河源头,海拔4000米以上,他们放慢速度,缓缓而行,数十天后终于翻过巴颜喀拉山,到达长江的源头大通河,这便进入长江流域。

接下来,毛泽东走长江与走黄河的心境不同。在黄河流域,主要是勾起了他对战争岁月的回忆和对老区人民的感念,深感现在民生建设不尽如人意,得赶快发展经济。而走长江一线更多的是政治反思,是关于在这里曾发生过的许多极“左”错误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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