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怪罪于他!只要他撑住,他就可以坚持到与公主见面,与她解释一切!
奚旷看着侍卫长,眼带讥笑。
他等这一日,一定等了很久罢?除了他,还有谁会一门心思地向女使告状,让她天不亮就非要闯进公主的寝居?
侍卫长看出了他眼底的不屑与执拗,登时大怒,蘸了盐水的鞭子唰地抽在了他身上。
奚旷闷哼一声。
那鞭上带了倒刺,比想象中更疼。
侍卫长狠道:“若不是此事不能声张,我定要让外面的人都听听,胆敢冒犯公主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奚旷扬着头,没有回应。
十鞭都未满,他却觉得,仿佛这一辈子的痛都在这里受尽了。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从前过的流浪日子,是何等安逸。至少最严重的伤,也不过是被捕鼠夹夹了脚,或者是翻墙摔断了胳膊。
他上半身未着寸缕,鲜血顺着他的腰身浸透他的长裤,他的鞋面,再从鞋尖滴落到地上。
侍卫长的鞭甩过之处,溅起一串血点。
他昏死过去,又冷水泼醒,如此往复几次,他已经麻木。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只是一片灵魂,被囚困在此处。
他想起昨夜那个缱绻缠绵的吻,想起她颤抖不休的泪水,想起她拉着他的衣襟,说:“我不想嫁。”
那便不嫁了。
他浑浑噩噩过了十九年,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火把已经熄了,周围一切都很黑暗,只能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潺潺的雨声。
他依稀想起,一百零八鞭之后,侍卫长便带着那条鞭子,出去复命了。
只是不知为何,等到他昏迷又苏醒,侍卫长还没有回来。
鼻尖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他动了动手指,猛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是被吊着,而是倒在柴房的地上。
身上痛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捏碎过一遍,每动一分就是要将他五马分尸,但他却仍是咬着牙,用黏腻的手指抠着地,往门的方向爬去。
他要见她。
他要见她。
他要见她!!!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烈火,如同疯长的藤蔓,占据了他的全部理智。
他要拖着这具破碎的身体,去见她一面,去求得她的谅解,去问她一句,既然她不想嫁去北炎,那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她忘不了贺暄,没有关系,她既然爱着自己这副皮囊,他便好好顾着这副皮囊,今日侍卫长的鞭痕遍布他的后背与胸腹,幸亏他有意抬着头,才没有损坏这张脸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