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职掌纠举百官之事,而其下的监察御史,则分配至各州县,暗中探察地方官员是否贪赃枉法,做出违法之事,虽然监察御史只是八品小官,但身负重任,颇受人尊敬,只要做得好,将来的前途无可限量,比重新回到少府监要好上太多了。
况且依齐宏宁刚直的性子,将他转调担任监察御史,倒也颇为适合,另外分派到徽州去,刚好可以远离京城,重新开始,对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最近正好有一位监察御史遇父丧告假,空了一个缺,我便乘机向御史台大力引荐你,你得要好好把握机会,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待。”高南合拍拍齐宏宁的肩膀,对他非常看重。
听到这个消息,齐宏宁应该开心才是,但他的心却无比沉重,只感到令人措手不及的错愕与震撼。
他到卫家才三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得离开,如果在几个月前,他会爽快地接下监察御史工作,毫无牵挂地出京,但现在……他的心里已有牵挂,无法如此洒脱了。
但他又能如何?身在官场,上头明日要他出发到别处去,他不得不从,况且这还是恩师费心安排的,他怎能辜负恩师的一番心血?
“正式的调转公文明日会下来,你还有十日的时间做准备,十日之后就得动身启程,半个月后到徽州就任,听明白了吗?”
事已至此,他只能强压下心头的闷痛,躬身行礼。“感谢大人帮助,下官明白。”
齐宏宁即将离开的消息,隔日卫家就知道了。
因为卫家同样接到官府的文书,说明卫家总管即将由新人接任的消息,时间就在十日之后。
卫千璇是来到娘亲的房里请安,才被卫家主母告知,顿时万般错愕。“什么?齐总管他……要调走了吗?”
怎么可以?他才来这里三个月而已,她好不容易才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得到他的心,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调走,那她这三个月来的苦心不就完全白费了?
而且他还是调出京去,如果他依旧在京里,她还可以和他有所连系,但他一旦被调出京,她连和他见上一面的机会都难呀!
“齐总管的确是要被调出京去当监察御史了,璇儿,你该替齐总管高兴才是,监察御史只要当得好,未来的前途是无可限量。”卫家主母坦白地道。
“我才高兴不起来!”
“璇儿,你怎么就是那样死心眼,不知道该放弃呢?”卫家主母轻叹了口气。“我早已经告诉过你,他不是你可以碰的人,现在我的话应验了吧?”
她也年轻过,也曾经为爱而冲动过,所以她深知阻止是没用的,甚至越阻止,越会得到反效果,因此只能等女儿自己醒悟。
“正好齐总管的离开,可以让你彻底死心,现在你总该认清事实,齐总管是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虽然说这些话非常无情,但她还是得讲,非得让女儿清醒不可。
卫千璇生气地紧咬下唇,还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她转身冲出娘亲的房间,去齐宏宁的院落找他。
她来到齐宏宁的房间前,房门是敞开的,而齐宏宁正在里头收拾行囊,他一见到卫千璇出现,便放下收拾的动作,两人相望无言。
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自己即将调走之事,不过看她的表情,她大概已经知道了。
她心口揪痛,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她强忍住痛意,微哑着嗓音问:“你……真的得走?”
“这是上头的意思,我只能照办。”
听他如此直接的回答,她既失望又伤心,怨他太过冷情。“你难道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这么干脆地准备离开?”
就算只有一点点犹豫也好,只要他曾经犹豫过,那就代表他心里有她、放不下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的不甘心。
他怎么没犹豫过?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狠下心无情地回答:“很抱歉。”
“齐总管,既然你已经要离开了,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请别给璇儿任何期待,别让她对你再存有任何希望,免得她放不下你,耽误了自身,还痴痴等着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的你……”
卫家主母早已来找过他,要他别耽误卫家未来女宗主择夫入赘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他知道卫家主母是为了女儿好,既然自己无法入赘卫家,甚至就要离开这里,他的确也该放手了……
他同样心痛,但不能有所动摇,只能强忍心中不舍,彻底断绝她对他仅存的冀望。
他们俩的相遇、相识都不是时候,只能说造化弄人呀……
卫千璇紧咬住下唇,却感觉不到唇上的疼痛,只感受得到心头传来强烈的痛楚,像是被人活生生地猛烈拉扯,痛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已然热泪盈眶。
她强忍住泪水,转身离开,倔强地不愿意在他面前落泪,既然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他对她没有任何牵挂,她再说什么、再做些什么都没有用了。
但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呀……
她不是回到自己的房里,而是出门坐上马车,冲动地来到江家找江之昂。
但很不巧地江之昂不在府里,她还是不死心,遣退所有婢仆,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偏厅内,硬是要等她的死党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江之昂回来了,一看到她,认定大小姐又想给他出难题了,不耐烦地喊道:“又怎么了?我的姑奶奶,别再惹麻烦了吧……”
“呜哇——”一看到他出现,卫千璇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痛哭失声。“哇呜呜呜……之昂,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江之昂是她最常倾诉心事的人,而她对齐宏宁的心意,他也一清二楚,所以一出事,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