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盐场空地之中酒过三巡。那些在残酷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伤残士卒们,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在这一刻,他们仿佛挣脱了战争伤痛的枷锁,都放开了心肺。空地之上里弥漫着浓浓的酒香和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感。老卒们思绪飞扬……
老卒十八岁时,那是他生命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一年。那时的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心中怀揣着对荣誉的向往和为国效力的满腔热血,跟随着大军踏上了与北元交战的征程。
那是一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边仅有一丝微光在努力撕开夜幕的重重封锁,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残酷厮杀发出最后的警示。
他和一群同样年轻气盛的战友们在晨雾中集结,那一张张朝气蓬勃却又难掩紧张的脸庞,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宛如初春里带着晨露的花朵,对即将面临的惨烈战况毫无所知。
老卒身着的铠甲散发着冷硬的光泽,在雾霭中像是被赋予了守护家国的神圣使命,可他们却如同一群即将闯入虎口的稚嫩羊羔。
当老卒踏入战场,首先传入耳膜的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声音如汹涌澎湃、能吞噬一切的海啸,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将他们淹没。
北元的军队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他们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恰似一群来自北方冰原深处的鬼魅,带着寒冷与死亡的气息迅速逼近。
老卒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瞬间停止,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中本应是杀敌利器的兵器,此刻却变得无比沉重,像是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紧接着,箭雨如遮天蔽日的飞蝗般倾泻而下。那箭矢密密麻麻,多如牛毛,恰似死神无情洒下的黑色雨点,每一支都带着致命的恶意。
身边的战友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像被无情镰刀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有的被箭矢精准射中咽喉,鲜血如失控的喷泉般从颈动脉喷射而出,在晨雾中迅速形成一片刺目的血雾,
那鲜艳的红色与周围的白色雾气相互交织、缠绕,如同噩梦深处最恐怖的场景;有的则被射中眼睛,
凄厉地惨叫着捂住脸庞,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那痛苦的叫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被生生拽出,似乎要把周围所有人的灵魂都残忍地撕裂成碎片。
随后,双方短兵相接,战场上顿时金戈交鸣,火花四溅。刀剑疯狂地砍在铠甲上,发出令人胆寒的撞击声,每一声都像是死神在无情地敲响夺命的丧钟。
老卒亲眼目睹一位战友被北元士兵的长枪刺穿胸膛,长枪如恶魔的獠牙般从后背穿出,带出一大团还在微微颤抖的内脏,鲜血和破碎的脏器顺着枪杆潺潺流淌下来,宛如一条死亡之河。
那战友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不甘,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身体在长枪上像触电般抽搐了几下,便如失去了丝线操控的木偶般没了气息,只是那空洞的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天空,仿佛在质问上天为何如此残酷。
脚下的土地早已被鲜血浸透,变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黏腻的血液和着泥土如恶魔的触手般紧紧裹住双脚,仿佛大地也化身成了一个贪婪的巨兽,在无情地吞噬着无数鲜活的生命。
战场上,断臂残肢随处可见,它们像是被战争之神随意丢弃的玩具。
有的手臂还紧紧握着武器,那僵硬的手指仿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想要抓住一丝生机;那些肢体在混乱的人群中被无情地践踏、挤压,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恶魔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生命的残渣,散发着死亡的恶臭。
北元的骑兵如钢铁铸就的洪流般冲入步兵阵营,马蹄扬起的泥土和鲜血如雨点般溅落在每个人身上。
马蹄无情地踏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那每一声都是生命被碾碎的绝望哀嚎。
战友们被马蹄踩踏得面目全非,有的头骨被踏碎,脑浆像破裂的豆花般迸溅而出;有的身体被拦腰截断,
上半身在马蹄下如破旧的布娃娃般翻滚,下半身却还在原地痉挛,场景之惨烈,宛如人间地狱。
老卒在这血腥至极的战场上奋力拼杀,他的身体被北元士兵的刀剑划出一道道伤口,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可他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那源自本能的求生欲望。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一幅用鲜血和死亡绘制而成的画卷,其惨烈程度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仿佛置身于一个只有死亡和毁灭的异度空间。
战场上硝烟弥漫,留下的是一片死寂和堆积如山的尸体,那场景如同末日降临后的世界废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永远地刻在了老卒十八岁的记忆深处,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