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沈父和柳氏便睡不着觉了,都望着住了不到两年的新房子顶唉声叹气的。
就连虎子娘那天也是厚着脸面开了口,虽然只是露个话头柳氏也是心里一惊,暗道自己迟钝,虎子今天都十七了一直没有娶妻,原本以为虎子家条件拮据,不曾谁虎子竟然对自家闺女有了心,这是在等自己闺女呢,旁人还好说,不近不熟的,这虎子娘可是邻里邻居的,这说大了恼,说小了人家又容易误会,可真是愁人。
按说虎子那孩子不错,虽大了荷香几岁,但人老实本份憨厚,一看便知是个对媳妇好的人,如果自己闺女生的普通些,他又能等上两年,这也算是一桩不错的亲事,一个村子的嫁过去虎子娘也不会给她气受,但是奈何荷香那俊俏的样子,有一半随她,另一半听丈夫的意思竟是像极了她娘亲年轻时,沈父的娘的姿色当初也是几个村里数一数二的,放在京城也是个柔美佳人,如此柳氏却有些不放心将闺女许给虎子了。
并不是不相信虎子,而是怕他护不住自己的闺女,那日村里来了个瞎眼算命的,柳氏以前不信这些,但那日因虎子娘的话心中正烦闷,就拿了点钱算救济他残疾给闺女算了一卦,那算命老先生的说得清楚,她家这个闺女八字奇特,沾下水便落河成泥,早克双亲红颜薄命不值一钱,但若乘上羽便会一飞冲天,父母得其利,厚其子孙,将来荣华富贵均占,要说此女姻缘,那早已是命中注定,现在不必烦恼,到时必会知晓了,最后在柳氏再三追问下,那瞎眼算命才道,你闺女的夫婿必定是个能降得住她的男子,其它的就不必考虑了,将来遇见的地方应该在他家的西南方位。
柳氏暗忖这瞎子是不是胡说八道,什么早克双亲,她和荷香她爹的身体可好着呢,还有红颜薄命,她的闺女可不是个命薄的,否则家里哪会从穷得叮当响到现在家财丰厚,而且将来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回家这么细细琢磨,就觉得闺女肯定是瞎子后来说的旺娘家夫旺子的好命。
闺女将来的夫婿是个有能耐厉害的,如此的话虎子却是不成了,若荷香看他一眼,他都不好意思的红脸,这哪能降得住自己闺女?被自己闺女吃的死死的才是真的,本来还在犹豫的柳氏只好叹了口气,想了想家里西南的位置,可不就是京城的位置吗?
柳氏想了两日只觉得头疼的很,便只好应那算命的话顺其自然吧,虎子娘那边柳氏也只好帮忙张罗着给找媳妇,算是间接的拒绝了,当天晚上吃饭时间虎子家便似吵架一般闹了很长时间,第二日听说虎子被虎子娘打了一顿。
柳氏本来想去探望,但又觉得这时候去无疑是给人希望,其它的好说,耽误了人家儿子可是大事,便只好连连叹气,看着自己闺女一时也没个好脸,倒把荷香弄得有点小心冀冀,还以为自己哪儿又惹娘亲生气了,连忙讨好的主动给柳氏捶腿捏肩。
不出一会儿柳氏便消了气,想来也有点内疚,自己闺女从来乖巧听话,生得俊也从来不出去招摇,每日听话的待在家里,闷的话也只是在家里院子里转转,又省心又懂事,自己可真是糊涂了才会怪她,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和她爹没本事,若是家里有钱有势,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柳氏开始日日数着银子,想着还是赶紧凑些银子干脆像她爹说的搬到京城吧,早便听说京城里的姑娘小姐个顶个的好看,闺女去了也就不打眼了,也省了她每日操心又烦恼的。
日子是柳氏掰指数着过的,总算匣子凑够了三百两银子,而沈父也经常在京城转悠,但可惜这找铺子就跟找媳妇一样难,铺子不错的地点不是偏僻便是风水不好,地点好的不是宅子破旧就是地方太小了不合适,在接近半年的时间寻找,才终于碰到了一处各方面都还算满意的铺面。
这家也是家卖杂货的,但因这地方卖杂货的太多,也是被顶的厉害赚不到多少钱倒赔了不少,劳心劳力之下才打算卖了铺子回老家买些地做个富户自在。
沈父打探到后觉得入了眼,便跟那店家商淡了半天,这铺子店家原打算卖三百两,见沈父真心想买,语气颇为诚恳,而且言谈之下才知道他跟自己一样只有一个闺女,这绝户跟绝户同病相连又有共同语言,加上他也想早点带媳妇闺女回老家去,因耽搁一天便多一天的花销,这可是京城,东西可是贵着呢,在农家五文钱省着够全家吃一天的,在京城只够买两菜包子,还不带肉的那种。
最后是以二百六十两成交,在拿到了房契又在衙门过了户后,沈父这才一路坐着驴车兴奋的回了家,柳氏拿到房契一时又是心疼那空了的钱匣,一时又面露喜色,那心思外人见着也觉得是水深火深的复杂,沈荷香却是捻起一块沈父带回来的桂花饼,轻轻的放在嘴中咬着,看着父母高兴的样子,心情也不由地扬起,以后自己家在京城里也算是有一块容身之地了。
☆、28章
京城里沈父买下的那间铺前面三开间的大屋;沈荷香和柳氏进去看时脸上都带着欣喜呢;沈父也没细说还以为是个小铺子呢,两边有侧房可以库存货物;出了后门便是天井;还有些储存杂货的房间,再后面便是一个院子,还颇为宽敞呢;小院无论是浆洗还是晾晒都可以;即方便又保密。
而居住的房间虽不说精美却也白粉墙小青瓦;这京城里的工匠就手巧的很,比自家在村里盖的规规矩矩的新房子看着还要讨巧好看些,说到自家住了没两年的新房,柳氏便有些不舍了,按她的意思是不打算卖的,放在那里便是个退路,但奈何买了这处铺子,手里的银钱便剩不多了。
这京城不比农家,吃点什么都需要买,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看着虽多,但是却是不经花的,并且沈父也说那新房子若是不卖,没人住着空在那里不出几年就会破落的不成样子,于其让虎子娘帮忙看顾着,倒不如卖了省事,正好里正家找上门想买,最后十两银子卖了它。
加上这个月的二十两,柳氏手里有七十两银,这才算心不慌的雇了马车将家里的东西拉了过来,沈荷香一进铺子便四下打量着,这铺子还算不错,地方宽敞布局合理,三进的房子即有卖货的铺面,院子两侧又可做小作坊,还有体面的住处,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并且铺子左面是家客源兴隆的绸缎铺,右面是家老字号粮铺,两家的口碑都不错,并且与自己家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不要小看这地点位置和邻居,这人以群分,店铺也是如此,若是些经营惨淡的,不容易聚集人气,但若是卖的好又容易引人妒忌,磕磕碰碰的影响生意不说,也是会家宅不宁,如今这样却是刚刚好。
而对面不远隔着两三家杂货铺,怪不得竞争这么激烈,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自家铺子若开必是卖胭脂水粉,与卖杂货的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一路上见着两家胭脂铺却是在另一条街上,这一条街道自己家若开还是独一份,倒是省心的很了。
沈荷香满意的和柳氏进了后院,沈父这几日够他忙的了,先是将家里早已晒好的一些干花封好来回几车运到了后院,接着便是老宅的一些家俱物事,将柳氏与沈荷香过来时,东西都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
香山那边也没什么挂心的,平日就让虎子家照看些,等天气暖了摘花束晾晒的话就让虎子一家做,到时运到铺子里便给结工钱,沈父既省了麻烦,虎子家也能多一笔收入,也算是两全其美。
沈荷香一路坐着驴车颠得她屁股疼,在铺子里走了几趟便被柳氏叫去房间休息了,她的房间便是原来这铺子掌柜家的闺女居住的,比沈荷香还小一岁,里面沈父已经让人布置好了,除了自家的几样家俱外,原来房间有几样八成新的高凡,长案和柜子也留下了,又扯了新的幔帐,填了一张新镜台和盆架,地上还铺着芦苇、竹篾编的席子,这么一布置总算是有点京城少女闺房的模样。
沈荷香这几日忙着搬家之事也是有些累了,眼见一床被子还没有铺好却是懒得动弹,随意的脱了绣鞋蜷在榻上闭眼眯了一会儿,待到柳氏进来帮她将被子铺好,她也没醒过来,在自己榻上像只小松鼠一般睡得极香,看着柳氏都忍不住在她睡得白里透着红的脸蛋上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