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御医用力地在地上磕了个头,“陛下饶命,不是臣不救,实在是,臣也没法子医死人肉白骨啊。”
另一位御医也惊了,上前去探一下楚歇的脉,又仔细勘翻看了一下眼睛,口鼻。
“是的,约莫……是昨夜丑时时分。”
怎么可能,子时的时候,他醒过的。
那时候他很清醒。
会笑,会揶揄,会打趣。
他还,还写了信。他的精神那么好,半点不像将死之人。
江晏迟惶然失措,喃喃:“他子时的时候,还同朕说了许多话的,怎么可能丑时……”
御医们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心底七八分的猜测:“陛下可知,将死之人是多有回光返照的,娘娘他……”
人之将死,日薄西山,最后一缕明光。
他在死时,犹然放不下他这位弟弟,所以,才生出的那短暂的清醒。
昨夜的字句温存,昨夜的坦诚相待,昨夜的小意缠绵。
竟是——
将死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哗地一声,寒光乍现。
小喜子忙不迭地上前去拦住江晏迟那只要砍人的胳膊,一下就哭出声来:“陛下,陛下别冲动!此事,此事怨不得御医们,陛下,娘娘,娘娘还看着呢,他还在那看着呢……”
江晏迟余光看着床榻上那幅身子,眼眶一点点染上绯红。
半晌,剑指门外:“滚,滚出去!”
待到小喜子带着御医们连滚带爬地走了,那一柄剑抛出,刺穿朱门,“锵”地一声钉在上头。
惊得门口的御医直接滚下石阶,将额角磕伤,慌不择路走远。
江晏迟双膝跪地,躬着身子俯首蜷缩着,指甲一点点收拢划过过脚下冰冷的石砖,发出刺耳的抓挠声。
风吹珠帘,叮咚悦耳。
地上多出几道血痕,却被一颗颗砸落的眼泪晕开。
“楚歇,楚歇!”
咬牙切齿,偏又哽咽难忍。
不可以。不可以!
小皇帝猛地抬起头,又手脚并用地爬上面前的床榻,那带血的指尖触摸着楚歇净白的面颊:“不要,我不要,你醒一醒,你醒一醒……楚歇,楚歇……”将耳朵凑近了那心口,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许纯牧……对,你不管许纯牧了吗……没有你,他会死的……”
啪嗒。
眼泪砸落在那安然长眠者的脸上。
“没有你,我也会……死的……”
却惊动不了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