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皇子拿出了刀之前,赵桓下意识地就往后一躲,心中升腾起惶恐来,难道这位素来疼爱的儿子得了失心疯?难道还想要行刺?让他死了,就想着继位?
等到三皇子取下发冠,手起刀落割掉了发髻,赵桓又是愣了,他整个人如坠云中,不大明白儿子在做什么在说什么。难道他是在梦中不成?
什么叫做落发为僧?
什么叫做青灯古庙?
欧旵带着玻璃镜,把赵桓手中的刀看得是清清楚楚,他一开始就看出了是剃头刀,等到三皇子取下了发冠之后,清流这边几乎都明白了三皇子要做什么,而汪贵妃那边的人似乎要明白的晚一些,一直到发髻被割下,为首的祁赟之才惊呼出声。
祁赟之是太过于春风得意,他也是很早就知道会有地动的人,也知道祁明萱暂且与三皇子不大和睦,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他和汪贵妃一样,觉得太子死了,三皇子怎么都会走上这条康庄大道,到时候自然就会把祁明萱视若珍宝。
祁赟之这会儿看到了地上的发髻,再看看赵昶安短短的头发,浑身的血液几乎逆流。
他的声音急切地尖锐起来,“三殿下,万万不可啊!”
祁赟之顾不上什么体面,手中象牙笏一丢,快速几步要过去,结果踩着了外裳,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上了。
哐当一声,这让汪贵妃一派的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这才发出了惊呼声:
“三殿下万万不可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三殿下,你切莫负了父母之恩。”
“三殿下,怎么、怎么就能这样呢?”
这朝堂因为三皇子削发的事情陡然分成了两派,这哭天抢地的自然是汪贵妃那边的人,而清流手持玉笏站在原地。
清流的人看欧旵行事,这位老人双眼略阖,太子现在状况不明,三皇子自愿出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当然不会阻拦。
欧大人没有动,清流之中也没人开口。
祁赟之摔得很重,但是最痛心的还是三皇子的举动,他的眼里含泪,忍着疼说道:“三殿下,您要多想想贵妃娘娘,她对您是最为疼爱的,您想要什么都会巴巴地捧着送到您面前,您做出这样的举动,贵妃娘娘要怎么办?”
快速说完了这些之后,祁赟之哭着捶地喊道:“三殿下,下官知道您忧心太子殿下,但是万万保重身体,莫要再说什么出家之类的话,这样岂不是让圣上担忧?”
赵昶安很清楚他的岳父在提醒他,用母妃威胁他。
他让步了太多回,这次定然不会再让母妃了,于是赵昶安闭上眼,根本不去看祁赟之。
蜡黄着脸的赵桓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的短发,眼里有怒火在烧:“昶安,莫要胡闹!”
赵昶安双手合十,或许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已经想过千百次了,他仍是闭着眼,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心中被佛号涤荡得干干净净,赵昶安有一种异常的解脱感,旋即对着欧旵方向睁开眼,“欧大人。”
欧旵听三皇子喊他,上前一步,“三殿下有什么吩咐?”
“若是要找太子殿下,当往栾单县。”
那三个地方最坏的就是栾单县,欧旵眉心重重一皱,说道:“为什么是栾单县?”
赵昶安没有回答,这是从祁明萱那里知道的答案,若不是那里危险,母妃也不会让太子前往赈灾。
低眉敛目的赵昶安怀中摸出了一个木鱼来,在朝堂上竟是直接开始敲木鱼。
一夜未睡的赵桓直接被三儿子的举动气得捂着胸口,内侍连忙请御医看诊,这样的动静自然让一直留心朝堂之事的皇后知道了。
沈岚闭着眼睛,宫女用剥了壳的鸡蛋在眼眶处滚着,另一人口齿伶俐地说道:“娘娘,刚刚还在敲木鱼,这会儿贵妃娘娘让人抢走了三殿下手中的木鱼,不然还会继续敲着呢。”
“他倒是识趣。”沈岚的眼睛睁开,眼底诸多情绪翻滚,最终说道:“去请……”她本想要说请法决寺的僧人,结果蹬蹬蹬的脚步声,有公公出现在门口,他靠着门喘粗气说道:“虚云大师出现在宫门口,说是要度有缘人。”
沈岚虽说想着请法决寺的僧人,但也没想过让三皇子出家,毕竟这位是汪贵妃的独苗苗,汪贵妃满腔的野望都在这孩子身上,怎会允许他出家?无非是闹得难看一些,让人都知道三皇子无心皇位,醉心佛法。
现在虚云大师的到来,让三皇子出家似乎要成了定局。
沈岚的立即让人给她梳头装扮,整理好了之后就往汪贵妃所在的宫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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