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叔怔然半晌,终于开口:“不是老奴不说,实是老奴也并不清楚,不过是府里人捕风捉影,当不得真的。”
清歌瞥了眼杨芫,却发现无名僵直着背,嘴唇似是张了一下,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来,只得继续开口:“无妨。你只管说来就是。”
“是。”苍叔磕了个头,“六爷,也是个苦命的――”
“住嘴!”杨芫眼睛蓦然血红,嘶声道,“他姓杨,你叫他杨公子便好!”只觉得心,仿佛要滴出血来!我杨芫的弟弟,世上何等身份的女子匹配不得,竟落魄到,做人小爷……
“姓杨?”苍叔有些惶惑的摇头,“这位小姐兴许弄错了吧?六爷――”
对上杨芫凌厉的目光忙又改嘴,“公子并不姓杨,据说是姓风,单名一个木字。”
咔嚓――
厚实的楠木桌案忽然断掉了一角,杨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心中却已是再无疑问,苍叔嘴里的六爷,一定就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悦儿!悦儿,那个女人当真如此重要?你的名字无论分开还是合在一处,都仍是她?!
――
“姐姐,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你一向最疼我,为什么不能答应我?”
“悦儿,无论你要姐姐做什么,姐姐都会答应你,只除了这件事。只要姐姐活着一日,便决不许你再见她一面!”
不是姐姐心狠,实在是,那个女人的心里只有仇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听信她的话!却谁知不但被她利用负了皇上,便是皇夫,仍是最终惨死!而皇夫,不但是为她付出良多的大哥,更是自己这辈子唯一动过情的男子!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又怎么能够让你幸福!
“若是悦儿一定要嫁了她呢?”
“如果你想她死的话。”
……
杨芫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小心的展开,“你口里的,风公子,是不是,画上的人?”
已经发黄的布帛,应是主人经常摩挲的缘故,甚至卷轴上还起了毛边儿,画卷上是一个眉眼如画的男子,嘴角含笑,眉眼俏皮,小竹除了眼睛是狭长的,竟和这男子有八分相似。
画像栩栩如生,苍叔只看了一眼,便即点头,“正是六,哦,风公子。”
“杨公子。”杨芫低低的道。
苍叔迟疑了下,终于改口,“是,杨公子。”
“杨公子初到府里,夫人很是宠爱,不久,又传出公子有孕的喜讯,夫人听了大为高兴。却没想到,本应十月待产,结果却足足提前两月,小公子便出世,可接生的产公却言说,小公子哭声洪亮,应是足月小儿――”
“杨公子本就体弱,产下小公子后更是缠绵病榻,不到一年,便故去了……”
“咔嚓――”又一声响,这次是整张桌子,瞬间化为齑粉,便是杨芫做的那张椅子,也裂成了无数碎片。
杨芫跌坐在那堆烂木上,仿佛傻了一般。悦儿,你真的,这样恨姐姐吗?若是你当初告诉姐姐,你腹中已有了那人的孩儿,姐姐纵使伤心,也必会为你筹划周全!便是她不要你,也必能护你和孩子终生喜乐!
可你竟,如此狠心,竟是宁愿一个人四处飘泊,也不愿拿你和她的孩子冒一丁点儿儿危险!可,我是你的姐姐啊!是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愿有人伤了你一点的姐姐啊!悦儿,悦儿――
“大姐!”看到杨芫嘴角突然涌出的殷红,清歌吓了一跳,忙从怀里掏出一丸药塞到杨芫嘴里,拿了一杯水,服侍杨芫喝了。
“人死不能复生,大姐,节哀。”清歌只觉眼睛一阵酸涩。
“呵呵呵――”杨芫踉跄着起身,不知是哭还是笑,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又忽然站定,回头对清歌道,“我是杨芫,蓝丰帝国,上将军杨芫,却,连自己爱的男子,和弟弟,都保护不了!这样没出息的上将军,你见过吗?真是,没出息到,该死啊……”
最后一个字好像还在耳边,人却已经没了踪影,庭院寂然,唯有梅花,虽无风,却片片坠落尘埃。
清歌忽然倒抽了口凉气,嘴巴更是张得几乎能塞个鸡蛋进去,早知无名身份应是了得,却没想到竟是上将军?搁到自己的时代,也就是海陆空三军总司令啊……
“苍叔,你收拾一下东西,去找若尘辞行,只说,萧府人要接你回去,刚才说的话,决不许告诉若尘。”清歌呆了一会儿,回身吩咐道。
“老奴谢少夫人不杀之恩!”苍叔已是老泪纵横。
“这一生,你都不许再出现在我和若尘面前,不然,杀无赦!”清歌头也没回,“另外,回萧府给那萧夫人捎个信,过几日,我要和少爷过府去拜祭爹爹,还有六爷的姐姐,蓝丰帝国上将军杨芫,也要一起……”
108、任尔东西南北风(四十八) 。。。
“妻主说的是真的?”若尘瞪大了双眼,那个总是傻呵呵的无名,是什么大将军,还是,小竹的亲姑姑?
“是啊!”清歌神情愉悦,“我们小竹,以后又多了个人疼呢!”
“小竹――”杨芫俯□子,冲着小竹张开双臂,只觉眼眶热辣辣的疼,“是姑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