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房内,黄硕危襟正坐,指着自己的下首:“坐。”
宝宝被这架式吓的小心肝砰砰乱跳,哪时敢坐,可怜兮兮的低头垂手侍立:“请娘训示。”
“嗯,不错,还知道要站着听长者训示。看来这段时间确实跟你学了不少规矩。”黄硕轻轻颌首。
宝宝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后背上凉嗖嗖的。想必后背上的衣裳已经汗湿了。
黄硕沉声说道:“你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这段时间又一直跟着你婶娘学着管家理事。那么,你先跟我说说,赏荷会上,你都犯了哪些错误。”
宝宝愕然的抬起了头:“娘,这事婶娘已经罚过女儿了。爹不是说,一事不二罚的吗?娘怎么又提起赏荷会来了!”
黄硕杏目圆瞪:“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其实,她心里也很无奈。谁叫在这个时代标榜的是孝道呢。所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在家里面,辈分长一级能压死人。尤其是给人家当小媳妇,别说多憋屈了。比如说,就算明明是婆婆故意为难儿媳,小媳妇也只有受着的份,不能为自己辩解一二。否则就是不孝。连个说公道话的人都找不到。
就象宝宝刚刚回的话,要是摊上一个刁钻的婆婆。只怕早就被罚去跪墙角了。
今天的娘亲好凶啊。宝宝委屈得低下了头。哽咽道:“女儿不该出言不逊,令刺史夫人和二公子难堪。”明显的是“屈打成招”,言不由衷。
黄硕盯着她质问:“你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据我所知,事后,二公子奉君侯之令登门向你道歉,你却使坏把人踢伤了。”
宝宝没想到娘亲也这样训斥自己,终于委屈得不行,索性心一横,抬头大声哭诉:“怎么一个个都只说我的错!又不是我象只疯狗一样出去胡乱咬人。我已经领了罚,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窝在家里绣被面了。还想要怎么样!”
说实话,才听到这事的时候,黄硕也气得不行。什么狗屁刺史夫人!连刘备本要都对诸葛亮敬畏有加。她一个小小的填房居然妄想利用女子的婚事在诸葛亮和刘备之间的挑是非。如果当初不是在益州立足不稳,刘备一心想安抚刘平时手下的东州派,又加之法正极力撮合,只怕他未必看得上她这个小寡妇。再说,在这个时代,填房的身份很尴尬滴。说得好听点是继妻,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一个贵妾。
愚蠢的女人,以为自己给刘备生了儿子就有了出来蹦达的资本,不安于室,自以为聪明的背着刘备搞什么赏荷会,竟去幻想根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这不是成心给本来就不团结的益州政局雪上加霜吗?怪不得事后会被刘备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回了内院。无论是她的娘家,还是东州派的领军人物——法正、孟达等人都不愿意出来为她打个圆场。
而且她已经深深的得罪了年长于他儿子许多岁的嫡长子。如果刘禅真的象史上传说那样不堪,那倒也罢了。可是,黄硕却觉得刘禅真的不简单——小小抳就这样的善于藏拙演戏、攻于心计。他不但没有被骗入局,反而受益颇多:既借着宝宝的行为揭露了继母的丑陋嘴脸,又同时得到了刘备和诸葛亮行等人的青睐。
还好,猪哥的婚恋思想被黄硕成功的改造了过来。要不,他真的说不定会把宝宝嫁给阿斗,和张家的大姑娘共侍一夫。因为黄硕回来的这两天已经不止一次听猪哥说阿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宝宝一通鬼哭狼嚎后,本来就有些体力不支,身体发虚。又见自家老娘不言不语,只是一味冷冷的望着自己,她的心里完全没了底,打着哭噤,小丫头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她彻底安静了下来,黄硕才叹道:“哭啊,你怎么不哭了?”掏出手帕随手扔给了她。这些年,真的已经把孩子宠坏了。唉,两眼只知道盯着别人的过错,行XXX,说话不过脑子,完全不知道自我反省——就算是搁在现代,宝宝也会成为一个问题少女。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女孩地位低下、规矩森严的三国时代生存下去呢?黄硕感到自已的心从来没象现在这般沉重过。
宝宝也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不是婶娘平常挂在嘴边的所谓的淑女行为。可是,她心里实在是觉得委屈。此刻是既害怕会被自家老娘重罚,又很不服气。因此,她接过手帕象征性的擦了把脸,就低下头来绞着手帕玩。
看到她小脸的妆容全花了,成了滑稽的大花脸,黄硕是既好气来又好笑,冲她招招手,软声说道:“过来坐吧。”
宝宝眼里的泪水又喷涌而出,用帕子捂了脸钻进黄硕的怀里大哭:“娘,我怎么这么倒霉?那天有那么多姑娘在场,刘夫人却偏偏只找我的麻烦。”
“谁叫你是诸葛家的女儿呢?”黄硕心里发酸,轻轻抚着女儿的后背。
宝宝闻言,止住了哭泣,抬起一双泪眼不解的问道:“娘,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很多事是要靠自己去领悟的。黄硕挑眉轻语:“自己动脑子。”
宝宝偎在她的怀里眨巴眨巴着眼睛,很快就吐了一口闷气,幽幽说道:“娘,诸葛家的女儿就这样的难当吗?”神情很是沉重,跟个小老太婆似的。
黄硕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如果你不是诸葛家的女儿,你以为当日你能什么事也没有的安然离开吗?”只怕她的小命被刘夫人当场拿来立威了。
宝宝的眼里总算是有了恐惧之意,低下头不由自主的使劲在黄硕怀里蹭了蹭,小声说道:“娘,女儿再也不敢任性了。”
可是,黄硕展开这次谈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吓唬她。
把她从怀里拉出来,黄硕用双手一把扳过她稚嫩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宝宝,你真的就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吗?”
宝宝没有吭声,使劲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说了大半天,这丫头还是没明白啊。黄硕心里很是无力,耐着性子轻声启发道:“你跟我说说,是谁赋予了你权力,能够无视别人的尊严?我有没有教过你,要想别人尊重自己,首先必须得尊重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