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起身,一边轻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一边柔声说道,“子明(吕蒙的字),你呀就是忧虑过多。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安心养病,争取早日痊愈。
吕蒙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感觉到喉咙里有一丝腥甜,他不动声色的把锦帕收进了被子里,笑道:“主公教诲的是,蒙记住了。”
孙权想着说降孟达的事,见他气色不错,没有什么大碍,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去。
送走孙权之后,吕蒙从被子里摸出那块锦帕。打开一看,果然,里面粘有一口殷红的血痰。
他咧开嘴无声的苦笑。他的大限之日也不远了。听到外门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将锦帕揉成团扔到了卧榻下面。
一个侍者用大红托盘端着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了,“大都督,该喝药了。”
吕蒙轻轻叹了一声。
孙权很快向陆逊下达了一道指令,让他派人潜入新三郡,密切关注孟达的动向,争取能够说降孟达。
那个成功说降士仁的虞翻主动请缨。这一次,他连孟达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申耽兄弟打了回来。
事后孟达问起。申耽这样解释道:“将军,彭羕只是写了一封信,发了几句牢骚,又没有做出任何危害主公的事来,就被打进了死牢。可见,主公一心之重。现在,法大人已故,主公那边,我们连个说情地人都没有。诸葛亮心机很重,将军又把得罪苦了。所以,这个时候,将军还是不要和东吴那边的仁接触的好。万一有小人在主公面前说点什么是非,令主公对将军也起了疑。将军就是百口莫辩了。”
孟达听得后背上直冒冷汗,连忙拱手谢过他。
虞翻无功而返,很是恼火。一次,他和几个同僚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有人戏笑他也有失手的时候。
他不服气的答道:“你以为那边的将军们一个个的都是密封、士仁之流的么?刘备能有今天,手里也是有几个忠心的硬骨头的。”语气中颇为不快。
其余同僚见话不对,连忙将话题叉开。
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虞翻的话在东吴将领们的圈子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士仁也知道了。
他提了一壶酒,跑到糜芳的帐内,找他喝闷酒。
酒入愁肠,醉煞人。几口酒下肚,他就醉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跟糜芳哭诉:“子方(糜芳的字),都怪我当时被猪油蒙了脑子,中了这厮的奸计。如今自己落到这步田地不说,还连累了你。”
糜芳愧疚不已,抚着他的后背幽幽说道:“不,真的与兄台无关。。。。。。唉,事已至此,再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又有何益?不如一醉解千愁。”说罢,他一仰头,抱起酒壶,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
投降东吴之后,他就收到了大哥糜竺的亲笔信。一向待他最为亲厚的大哥居然口口声声说没有他这个弟弟。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和他断绝兄弟情谊,沦为陌路人。听送信的老管家说,大哥一听他投降的消息,就气得吐血,一病不起。
真的大哥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这几个月来,糜芳受尽了良心的折磨。
一边是小妹,一边是大哥,都是骨肉至亲。他痛苦不堪。当年,大哥拆散和两小无猜的钱应,强将她嫁给刘备。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妹变得像个木偶一样,麻木的数着日子过活,他一直是怀愧在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倍补偿小妹。
长坂坡一战后,从诸葛亮嘴里得知小妹在诸葛亮夫人的帮助下,已经和钱应再续前缘,他有些恼火,但更多的是喜悦和祝福。
后来,钱应拿着小妹的书信来找他,他才知道,孙权也是小妹的救命恩人。于是,他的意志就开始动摇了。
第228章 为了什么而战
见秘方有些动摇,钱应又说道:“二哥,先父生前也很##刘备,认为他是能平天下的贤人。但是,这些年,小弟辗转走了许多地方。看遍人间沧桑,小弟也有些领悟。曹操、刘备,还有这个孙将军,他们一个个都说是为了匡复大汉而战。
可是,哪一个不是想着削除异己,争天下!小弟算是看透了。这三人之中,无论是谁最终打赢了,都和天下人无关。现在小弟只一心祈盼上天仁慈,早些派下天命之人能快快结束战乱,让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过几天安稳日子。我们受够了,再也经不起战乱之苦了。”
听了他的话,糜芳也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疲惫。他不禁扪心自问: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功?名?利?禄?想当年,糜家本来就是徐州数一数二的巨富之家!作为糜家的二公子,自己最不缺少的就是这些!相反,自从大哥捐出全部家财,决定追随主公之后,日子徒然就变得艰难起来。吃没吃好,驻美煮好,犹如丧家之犬,甚至还有好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后来,跟着主公投奔了刘表,这才慢慢的稳定下来。又后来,助攻得到了诸葛先生的辅佐,情况终于一天一天的好转起来。然而,舒心的日子才过了几天,自己就陷入了眼下这种绝境!投降的话,冥界全无!不投降的话,小命不保……
“二哥!”钱应打断了她的沉思,轻声问道,“小弟从城外来,外面全是东吴兵。士人在公安已降。关羽,舅久久没有回援,独木难支啊。二哥!您真的想拖上全城老少为刘备尽忠吗?几万条人命啊!这,值得吗?难道您忘了当年徐州城的惨状吗?”
眼前立马浮现出了当年曹操屠城之后的惨状:徐州一日之内化作修罗场。城池化作焦土,尸骨堆积如山,千里无鸡鸣!糜芳轻“啊”了一声,打了一个哆嗦,全身冷汗涔涔,连连摆手:“不不不。”
“二哥,谁的了天下,与我等何干!就算生前得到了天大的功名,死都都会化作尘土。”钱应起身,“咚”的一声跪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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