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酒意,因为视线迷离,我在这样的风雨中,感觉到一种梦般的幻觉,白色浪花在黑夜中翻涌,我爱这冷清、这深沉。
我到底还想不想你呢?听着海声、风声、雨声,交融在夜色昏暗之中,穿著浴服、躺在榻榻米上的我,这样问着自己。
反复的梦境、交错的面容,我无法看清你黑色的深眸。
而今我在遥远的地方,隔着一片海洋,怀想你曾经凝视我的表情。
团中有一男子,眼深如墨,一如当初你的目光将我环抱,然而我躲避着他的眼神,我怕看到他,就看回过往的你。
喝了几杯清酒,我脑中微昏,回忆着你,竟像是上个世纪的故事,有些细节我已描绘不出,数一数,分手刚好六十六天,当天的你在哪儿呢?
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自己。
梦醒,我不知身在何处。
望着室内的昏暗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日本,这是你不在的地方。
因为刚刚那个梦,你又来了,隔着这么远的路途,你还是来了,不管我想不想看见你。
要躲到哪儿,才能躲掉梦境?我听着风雨如斯,夜晚仍然不给答案。
昨天才是风雨飘摇的热海、箱根、伊豆,一点也看不出是日本年轻人每年必游的海岸,樱花落了一半,阵阵微风细雨,走在伞下,像是一处被人们遗弃的、曾经繁华的观光胜地。几个浪花里冲浪的人,更显得大海无限宽广寂寞。
今天一起,竟是白亮阳光直透,海面上闪着耀眼银光,终于符合热海这名衔了。
海,看来真是热的。
深蓝的海洋,碧绿的山林、粉红的樱花、洁净的街容,像是一处画出来的情景。处处可见盆景、住家、车辆,都像刚用白布擦过的一样,纯色的这里,闪亮的海面。
山边,有如童话或故事书中的房子,像是每一户人家都约好了一样,布置出最洁净最美好的一面。
海边,平缓波纹,海岸线蜿蜒,似乎连野车都长得特别整齐划一,而且没有垃圾,这是最不能相信的一件事吧?
Tokyo Disney,以资本、技术、规画、营造出童话的梦幻王国。
服务人员全是年轻人,气质、面容皆有水准,甚至有人找他们拍照(例如我)。一有纸屑、积水或失序,没一会儿就消失了,时时维持着这表面、这个梦。
学生们手提Mickey提袋,头戴Mickey帽,走在城堡中,大人们牵着孩子的手,走在云朵上,这是一个叫做Disney的梦。
落花如风吹雪,柳丝低扬,湖边垂钓,一切都有如画。
该如何融入这画面?这静寂的、安详的,似乎只有表面的这一幕。
踏在樱花瓣上的这山径上,脚底感受到花梗、花瓣,黑色山路透着水光,衬着粉色落花,有的已经湿软,有的仍是新落的清新色彩。年轻的灵魂,默默躺在我们脚下,任人践踏,它们曾经的生命。
山风迎来,河水沉沉,我们正呼吸在樱花飘落的空气中。
扼抑、内敛、沉稳,日本人的表情埋在一切景物之中,果园、花圃、车场、人家,甚或大自然,都是如此的。
没有放肆狂野、没有杂乱混浊,这就是日本给我的感觉,少了点什么、藏着点什么。
走进面包店买了三个面包,小小店里有五位工作人员。
其中两位女店员穿著花边围裙,两位男店员穿白衬衫和黑长裤,一位经理穿著黑色西装、打着领结,其礼仪、其恭谨、其慎重,让人不得不为之回礼、惶恐,而后落荒而逃。
然而,仍是印象深刻而感到佩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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