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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第2页)

大队部变成了临时问案公堂,非社员分子作为怀疑对象逐一过堂。为使镰刀案尽快水落石出,整日围着鲍文化屁股转的小毛头和青菊,以他们超常的想象力想出了一个个让盗窃疑犯交待罪行的办法。先是斥骂和打耳光,后来发展到让被审训者立定站立,四拨民兵轮流审问。他们既不准对方吃喝,更不让睡觉,上茅房派人跟着,连变换姿势都会拳打脚踢。这种疲劳战术先后使三四个被审问者经过两天两夜站立后瘫倒在地,任由民兵如何折磨都昏迷不醒。见仍无人交待,他们便发明了“坐飞机”的酷刑:令被审者臀部着地,而四肢却高高地举起。这种方法比站立苦熬更让人难耐,结果交待自己偷镰刀的一下子出现了五六个。

然而,正当大队干部为分不清谁是盗镰刀者而大伤脑筋时,那家丢镰刀的社员却发现镰刀就在柴房里,镰刀并没有丢,而是自己记性不好。

镰刀案虽然水落石出,这种审讯却仍在继续,因为紧挨着又有人向大队报告自己家的鸡蛋少收了一个。报告者称,她有五只母鸡,每天都收三个蛋,而今天却只收了两个。最后,有的社员连自己家的大公鸡少了几根尾羽也向大队报告,大队干部也照审不误。也就是在这次审查公鸡尾羽中,孤老头祝发财“坐飞机”丢了老命。祝发财是青菊乘刘氏去青梅家时带两个民兵从邓家抓来的。此时,母女已反目成仇。

前几次审讯案子时,祝发财已被大队列为怀疑对象,但每次派民兵去抓,刘氏都手里攥着一支赶牛鞭站在院子里。这支鞭子是兆财精心制作的,从头到尾是结结实实的纯牛皮线绳,只要一鞭子下去,牲畜身上准会起一道肿块。

民兵慑于皮鞭,每次都从邓家大门口悄悄退回。刘氏为不能便皮鞭发挥作用怒气难消,她当着许多村人的面宣布不准青菊再踏邓家门口。“俺小闺女已经在几个前得病死了,俺现在没有叫青菊的闺女。”青菊于是再不敢回家,住进了大队一间房子里。

孤老头死时臀部点地,四肢僵硬地高高地举着,如同一具冻僵的畜尸。

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入棺下葬,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恢复四肢平伸的原状。八十岁的老人被两个民兵拖拉着走进大队部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双手紧紧抱着那个已多年没有声响的收音机,表情麻木。为让祝发财品尝“坐飞机”的滋味,大家颇费了一翻周折。四名强壮得能把一头公牛扳倒的民兵先是死命地夺下他紧握的收音机,尔后每人抓一只手或一只脚,将他硬捺在地上。

为保持这一姿势,四名小伙子累得大汗淋漓。大家这才发现,祝发财放收音机的左耳被压出子一个深深的坑|穴,坑|穴的表层全是铁锈。正当小毛头大声呵斥着对孤老头进行审问时,抓他手脚的民兵发现孤老头大瞪的双眼全是眼白,脸上呈现的是死人才有的腊黄|色。确信他已断气后,民兵们试图将他的四肢还原,结果用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扳直他的腿和胳膊。

刘氏返回蛤蟆湾子时,孤老头死的消息已人所共知。刘氏是破口大骂着赶到大队部的,各种难听的字眼即使再泼的女人也说不出口。

她手里握着那条纯牛皮线绳的鞭子,浑身颤抖不止。然而,不管是路上还是在大队部,她没遇见一个大队干部和民兵。在大队的那间审讯房里,孤老头的身体四肢朝天地僵立着,他心肝宝贝般生绣的收音机被扔在一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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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发财是蛤蟆湾子建村时唯一的老人,但他象村外数十座坟墓内的尸骨一样,不是因为时间流逝自然地走到生命尽头的,而他死前几乎没有人怀疑过他垂老而死的善终。

由于孤老头的身体一直高举四肢,村人只好为他做了一具足有半人高的棺材。很多年后,村人们谈论起孤老头的死仍然是充满内疚。虽然都知道这是一桩荒唐而残酷的冤案,却一直无人为此承担过任何责任。

因为这个时候,孤老头的死如一只在路中被人类无意间踩死的蝼蚁般再平常不过,各种死人的消息成了蛤蟆湾子村人的谈资。孤老头死后仅半个月,鸽场的胡万勇在一天夜里吊死在了村外的一棵歪脖子榆树上。

他是第二天一早才被人发现的,两只眼睛垂在眼眶下,舌头吐出足有二寸长,样子十分吓人,致使无人敢将他的尸体从树上放下来。最后,是得到消息的邓家二儿媳花在刘氏帮助下收敛了尸体。

对胡万勇的死因,村人众说纷纭,最让人信服的一种说法是害怕象孤老头那样死时尸体象只僵硬的牲畜,他死前的一个批斗会上,青菊曾说过如果再不老实,祝发财就是你的榜样。

因为孤老头和胡万勇的死,刘氏已对小女儿青菊视同路人。亲生母女间的冷漠事实上比仇视更加残酷,但这仍没有将青菊从近乎疯狂中拖出来。青菊固执地认为祝发财的死是罪有应得,对于隐藏于村人中长达二十年的坏人来说,孤老头早该象庄稼里的杂草一样被铲除了。然而孤老头和胡万勇死后没出两个月,这个生理和心理都发生变异的姑娘一件突发事件而心灰意冷,如同一束跳动的火苗被一盆冷水泼过,坚定的信念变成了湿漉漉的死灰。

孤老头死之前,青菊便因与全家人特别是刘氏格格不入无法相处住进了大队部。大队党支部书记鲍文化派人为青菊买来被褥和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

而正是从这个时候起,小毛头开始对青菊想入非非。小毛头已与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枝子在周婶撮和下已下亲事。可他担任民兵连长与青菊整天在一起后,渐渐把枝子扔在了脑后。更可怕的是,他对青菊的感觉象被酵酶催发过一样,在短时间内迅速从爱慕到发展到占有。一段时间以来,他寻找着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更准确地说是下手的机会。一个月落星稀的夜晚,他与大队支部书记鲍文化一同走出大队部,却并没有象往常一样回家,而是躲进了大队部附近的一堆高梁秸内。

年轻人决定铤而走险,占有大队部里独居姑娘的欲望已使他再难以忍耐了。小毛头在高梁秸的空隙内猫了半小时。他重新返回大队部时已夜深人静,唯一的声响是远远传来的油田钻井轰鸣和偶然的狗叫,无月的天空无数星星眨着贼亮的眼睛。对即将付诸的行动,小毛头感到既刺激又紧张。

此前,他随年轻人无数次怀着好奇的心情蹑手蹑脚地去听新婚夫妇的门子,也正是在那屋内传出的各种动静中破解男女之谜长成一个真正男人的。但二十一岁的小毛头至今仍没与哪个女人有过Xing爱,虽然身体里常常有难以压抑的冲动,虽然知道只要自己深夜走进浪女人家便会轻而易举地如愿以偿,但他对这种女人十分不齿。大队部的大门已被青菊反锁,小毛头轻轻一跃扒住院墙,尔后敏捷地一翻身跳到了院子里。青菊房间里的灯仍然亮着,她正在煤油灯下翻看书报。虽然小毛头翻墙入院的声响并不大,但她仍然敏锐地听到了。她迅速地将顶门杠握在手里,大声地问是谁。外面传来的却是小毛头的声音,他隔门要青菊把门打开,说自己有急事要与青菊商量。青菊长出了一口气,几乎没加思索便打开了房门。

在开门的一瞬,青菊被吓了一跳,小毛头往日冷酷严峻的目光荡然无存,里面全是淫邪。“青菊,今晚我就在这儿睡了。”他主人般地将沾满杂草的外衣脱下扔在椅子上,在青菊的惊诧中将姑娘拦腰抱紧了。

事情发生的异常突然,直到青菊的整个身子被对方抱起来向床边走时,她才明白民兵连长压根没有什么事情商量,小毛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走了形,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野兽。此时的青菊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已不是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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