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缓缓回忆道,“我在永兴酒厂当厂长的时候,有个技术员跟我挺熟的,当时我俩经常一起吃饭。”
这个技术员姓赵,据他说,他祖上也是惠川县人,因为是老乡,一来二去的,和李晋就熟了。
这个赵技术员为人特别谨慎,平时话很少,只有的时候酒喝多了,话才会多一点。
有一次赵技术员喝了一整瓶永兴酒厂自己产的白酒,他板着脸,端端正正的坐在炕上,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击出声音。
要是不熟的人看了,肯定看不出来他喝醉了,李晋也是,还打趣他酒量好。
谁知赵技术员根本不搭理李晋,倒是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因为已经过去了几年时间,李晋不能完全的把原话复述出来,但是大概意思他记得很清楚,
“赵技术员说,他爷爷是燕京城六必居酱货腌菜的大师傅,手里握着一手甜酱八宝瓜、甜酱黑菜、甜酱八宝菜的手艺。但是六必居是晋省人的生意,前店柜台人多是临汾、襄汾人,后边的大师傅也多是晋省人。”
“那他爷爷怎么会成为六必居的大师傅呢?”
像这种掌握核心技术的师傅,怎么会是一个外省人?
李晋道,“赵技术员的爷爷是个孤儿,当时在燕京城里要饭,后来被一个无儿无女的老爷子给捡回去了。这个老爷子就是六必居的大师傅。”
李向东恍然,李晋接着说,“后来老爷子死了,赵技术员的爷爷年纪轻轻,三十多岁就能拿一个月二十块银元的工钱。有人看着不服,就给设了个套,逼得赵技术员的爷爷离开了燕京城。”
“赵老爷子别的本领没有,但是腌酱菜的手艺绝对是顶呱呱。他带着媳妇孩子就回了老家,借钱办了个贻丰园酱货。”
“什么甜蒜,甜酱甘露,甜酱八宝瓜,哪儿样咸菜都是色泽鲜亮、脆嫩清香、酱味浓郁、咸甜适度,没有几年,人家就又发家了。”
“尤其是,赵老爷子还按照六必居制作酱菜的标准改良了冬菜的做法,他家产的冬菜色泽金黄,香味儿扑鼻。其他家的冬菜和他家一比,就像是烂白菜一样。”
“那贻丰园咋黄了呢?”
李晋叹口气,“说起来还是那句话,财白儿女争不得气。这个赵老爷子能从一个流浪的小叫花子变成六必居的大师傅,被轰出燕京城后,短短几年内又能把新酱园干的风生水起,这绝对是个能人啊!”
“可就是这样的有本事的人,生了三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不争气。”
“老大爱吃喝,这在有钱人家本来算不上什么缺点,只是这位赵大爷爱吃的东西透着个稀奇古怪,什么用鲫鱼脑子做的豆腐,炒鸭舌头,反正就是每顿饭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
“老二爱抽大烟,老三爱赌,反正这三兄弟没有一个能接掌家业的。”
“赵老爷子五六十的时候,实在是被三个儿子气的要死,就买了个十七八的小丫头,准备再生一个儿子,好好调教。”
“哪知道啊,还没等第四个儿子出生呢,赵老爷子就被上门要账的给气死了。原来是那位赵三爷,在滨城欠了三千银元的赌账!”
“后来三兄弟就分了家,没过多久,好好的一个贻丰园酱货就给兑出去了,赵家也就此成了普通人家。”
一口气说完,李晋又咳嗽起来,赶快起身端起床头的水喝了几口。
李向东问,“那这个赵技术员是赵老爷子哪个儿子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