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栋恺得意地笑了下,接着说:“我可以理解你为曹莉辩护的心情,其实我也是同样的感觉,我打心眼里不愿意此事是曹莉做的,但是。事实——事实摆在那里,在曹莉的电脑里出现了匿名信的电子版,你说这怎么解释?我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出现,但我偏偏是亲眼看到了,你让我心里怎么想?这封匿名信,只有你我看到过,还有你嫂子,你说曹莉的电脑里怎么就会出现这个呢?你说我是该百思不得其解呢还是……”
说到这里,孙栋恺停住了,吸了一口烟。
我叹了口气,做无奈沮丧状。
“如果不是曹莉的电脑中毒了,如果不是曹莉找你去杀毒,或许这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或许会成为永远的秘密。但偏偏,巧了,正好就被你看到了!这似乎看起来很偶然,但其实是必然,所有的偶然里都包含着必然,我坚信这一点,只是上天的旨意,正应了那句话,天在做,人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孙栋恺继续说:“你不要告诉我说或许是别人弄到曹莉电脑里去的,曹莉的办公室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办公室小秦有门卡,其他任何人都进不去,我总不能怀疑这事是小秦干的吗?小秦是什么人,他有什么动机做这样的事,而且,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用意,他怎么会想到曹莉的电脑会坏会想到正好你去修理会想到正好你能看到那文档呢?
这种巧合的几率实在是太低,我实在也没有理由怀疑小秦什么,这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底层工作人员,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捣鼓这样的事。所以,即使你我都不愿意相信这事是曹莉做的,但我不得不痛苦地指出,此事,只有一个可能——”
我看着孙栋恺:“你的意思是——”
“你认为还有其他可能吗?你告诉我。”孙栋恺说。
我想了想:“我不知道。”
“你想不出其他可能的,我也想不出的,我想了一个下午了,我实在没有想出还有任何其他一种可能,我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此事的确是曹莉所为,虽然这个结论让我很痛苦,但我不得不接受。”孙栋恺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也做无可奈何状叹了口气,心里却想起老栗曾经和我说过的一句话:有些十分精明的人,有时也会做出最愚蠢的判断。
此时的孙栋恺,大概就是如此吧。
孙栋恺不停叹息着:“其实你嫂子来闹事之后,我一方面让你去暗地调查写匿名信的人,一方面自己也分析了一番,我当时想到了好几个有嫌疑的人,当中也包括曹莉,因为你不知道一点,曹莉虽然和秋彤表面上关系很好,但其实她心里对秋彤是十分妒忌的,妒忌地要死。
女人啊,妒忌起来比男人还要厉害,什么都喜欢比,比位置比级别比容貌比能力比风头,这几点,除了出风头,曹莉恰恰都不如秋彤,按照她的性格,内心里的痛苦和嫉恨可想而知。
但我又不由自主排除了对她的怀疑,觉得她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因为这样做虽然
会发泄她对秋彤的嫉恨,可以诋毁秋彤的声誉,但其实也损害了我,我想她应该不会置我的名声于不顾的,我的名声受损,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我竟然就没有想到,曹莉竟然就真的会为了发泄私怨而将我的利益扔到一边,竟然就真的会为了一己之利而干出伤害我的事情来。”
孙栋恺的口气有些伤感,还有些愤怒,又有些失落。
我默默地听着,默默地抽烟,做出很难过的样子。
“你知道我当时最怀疑谁吗?”孙栋恺说。
“谁?”我看着孙栋恺。
“赵达剑!”孙栋恺说。
“他?你怀疑他?为什么?”我说。
孙栋恺:“第一,基于赵达剑和秋彤以往的仇怨,在做发行的时候,赵达剑一直被秋彤死死压住,受了不少窝囊气,这口气他不发出来是难以忍受的,他的性格我了解,他是记仇的人,一旦记了仇,是一定会报复的。
第二,按照赵达剑目前的状态,他该得到的已经到手了,他的年龄和能量已经决定了他的前途,已经基本到头了,进步的空间已经没有了,提拔是没有指望的,对目前的位置他也是满意的,既然没有什么前途了,既然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那么,他自然就会想到要开始发泄对秋彤的怨恨,要为自己出气,这非常附和他的性格。
第三,虽然这样做也会有损我的声誉,但他的主要目标是指向了秋彤,主要目的是针对秋彤,你也看了这封信的内容,里面的措辞和语气是主要诋毁秋彤的,主要责任没有指向我,他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打击秋彤。
至于我,一来对他的作用已经发挥殆尽,下一步也不可能会帮上他什么忙,二来他也知道即使我的名声受到损害,依仗我在上面的关系,这点小事是不会影响我在集团的位置,是不会对我造成很大损失的,只要我不倒,他就仍然可以继续坐稳他的位置,继续享受这个位置给他带来的各种福利和油水;
三来,即使我真的因为这事被调离,但秋彤必定受损更严重,也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我即使调离了,换了别人,他也会采取一些手段来取得新老板的信任继续的厂长,当然,他一定知道这一点的可能性是很小的,所以才会去操作。”
孙栋恺分析地十分透彻,和我那天的分析极其相似,我不由又要佩服一下孙栋恺了,同时,又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