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害怕,她没有推开他。只是虚张声势的挣扎,眼神不时瞟向门板,直后悔方才给那狱卒太多打赏。
英禄的吻更深,绵绵情意借由着由此得到申诉。手掌不安份地轻抚着她后背,简直有些激动。敏贞这才着急,熟悉彼此身体的她第一时间感受到对方透露出的危险气息,想要反抗,却来不及。
“敏贞……哦,你不知道,你那天的样子有多么诱人……我至今还记得……”喃喃低吟的他的痛苦得到了暂时的忘却,沉醉在眼前温柔的幻景中,完全迷失。
就在女人忍无可忍准备给他一巴掌的时候,门开了,不是狱卒。拿着钥匙的,是敏贞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年羹尧冷着一张脸站到了两人面前。
☆、CHAP76 早餐记忆
如玉是在小猫饥饿的呼叫声中醒来的。抱起毛绒团,指尖划过它温暖的小脑袋,开始有了好心情。摸摸自己的肚皮,她笑,“我和你一样呢。”
蹑手蹑脚推开门,外边天刚亮。竖起食指对小猫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隔着对面客房的纱窗往里边眺望了一眼,接着飞快地缩回头,怀抱着它就要往厨房跑。可才提起裙摆跑出两步,身后那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胤禛穿戴整齐地出现,迈过镶着波浪鎏边纹的门槛,他走到她眼前,拿一双狡黠的眼注视她。倒是没开口。眼神中依旧还夹带着遗留的不快。
如玉很快领会到这点。他还在记恨她。没错,一定是这样。她在心里这样肯定着。
晨曦刚过的时分,周围一切都还笼罩在淡淡的朦胧中,像是被包裹在轻纱下似的,所有事物原本的颜色淡褪,变得份外和蔼。天上蓝紫色的棉絮飘飘荡荡,时刻变幻着方向和形状,这种初生的色彩是天真的,一如孩童明亮闪烁的双眼;地面上的花草也不再是鲜红翠绿得妖艳,而是被调和掺杂进了乳白色,彼此相处得愈加融洽;远处一排排山峦峰顶徘徊着依旧没有睡醒的云朵,迷离着眼,继续酣睡;山脚下院落前一淙清溪放低了声音,软绵绵地清唱出新一日的曲调;只有眼前脚下的一些事物能够看得清。
如玉垂下脑袋,生长在方形砖石缝隙间里嫩绿的青苔映入眼帘。在潮湿多雨的山间,仿佛一夜之间这些匍匐在地表的小家伙就冒出了脑袋,她几乎想蹲下来好好抚摸它们了。混迹在苔藓中间几朵粉色的小野花随着一阵凉风微微晃动,若有若无的清香悄悄扩散,让人在稍稍寒冷的清晨更觉神清气爽。
四爷仍盯着她,不说话。如玉却已经受不了。虽然先开口的人等于投降认输,但她空空如也的肚皮已经彻底抗议,服从不了她骄傲的尊严了。人,有时往往要受到最物质最生理的需求所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我……去给……给雪球找点吃的。”雪球指的当然是她怀中乱喵喵的家伙。
胤禛不开口,只是眼角渐渐噙了笑意。很快,这丝笑意随着女人肚子发出的饥肠辘辘的声音,扩大。
严格说来,五官刚毅的线条融化了,他笑起来,并不算难看。如玉一边为方才的窘态羞赧,一边又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一眼。或许,是拆除纱布后的好心情感染了他。不管怎么说,会笑的人看起来都不算太凶恶。她如是天真地想着。说她天真,倒是完全和傻气无关。她很聪颖,否则,就不会时隔一年,仍然能在他面前保全自己。但,孩童般纯洁的心灵往往成了她的致命伤。尤其是在看到别人对她露出善意的时候,她原本尚能够提高警惕的心就会自然松懈。能往往凭借一番对话了解说话人之性格品行的她,却很容易触犯最低级的错误。一颗不被纤尘俗利蒙染的心太过纯洁,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男人终于抑制不住的笑声中,她的头更低了。嗫喏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支吾着说,“其实……其实顺便……要去找点吃的人……还有我……”
胤禛又乐,她简直单纯地像个孩子。成人哪里会把一只小猫也看成个对等的人相对待的?啧啧,听她都说些了什么。不过,或许这也是她真正吸引他的原因吧。灵秀又不失天真,不可方物又毫无傲气,单纯得好像一朵安睡在无风池塘边的洁白睡莲。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不被打扰,她都是这般无忧无虑,自在又安乐的。这么想着,不由有些羡慕起她的怡然自得,联想起自己前途不定的功名大业,眉梢紧蹙。
自打花瓶事件以来,他就放缓了对她的节奏。很多事欲速不达,不仅适用与帝王霸业,而且在猎取美人芳心上,也同样适用。摸着后脑勺,他又笑。办事就怕找不到应对之策。一旦胸有成竹,还怕不得成功吗?年近三十的他,经过长久的韬光养晦和各种历练,已经渐渐成熟了,成熟得足够应付他周遭变幻莫测的情况和——眼前到不了手的女人。
“李老妪今儿回家探亲去了,厨房里或许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他眯着眼,在说“你们”二字时特地加重语气强调。如玉哪里会听不出他的嘲讽,可却说什么也没有与他论辩的意思了。谁愿意忍着饥挨着饿找人抬杠?她可不是这么傻不拉几的人。
怀中的雪球似乎很通人性,好像也听懂了胤禛的话,知道美食暂时无望,喵喵地大声叫嚷起来。不同于成年猫咪为了食物讨好主人巴结谄媚的叫声,这只才巴掌大的小家伙的龇牙咧嘴完全出自天性。蜷缩在女主人怀里,小爪子轻轻在半空着扑腾着,眯着一双浅绿色的玻璃珠,不满地张嘴。纯粹出于动物的自然流露胜过了刻意撒娇,叫到最后,连胤禛也觉得心仿佛跟着抖颤,多看了几眼它可怜巴巴的模样。
如玉更是着急,她简直被雪球叫得唤醒女性天生的母性了。仿佛眼前有一项等待她立即去完成的使命,让她觉得义不容辞。
“你看,它这样子……它一定是在肚子饿的时候想妈妈了……它还这么小……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了它的家……真的是好可怜……”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简直就在小猫雪球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我不也是这么一直孤单单的一个人吗?没有亲人,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也将没有未来。
安慰抚摸上她长发的他很快确定了她性格当中又一个特点。太过敏感。当然,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可以说她感觉灵敏,情感细腻,特别细心。但准确点说,那就是多愁善感。往往会因为外界与自身的藕断丝连般细细的联系,就触景伤情,不能自已。这样的她,或许,是更适合生活在不受外人打搅的空间里吧。胤禛这么一想,想到以后回京不能把她时时带在身边,又觉得有些烦躁。一年来的相处下来,他已经逐渐被她这种性格折服了,不管她的单纯还是敏感,他都在潜意识里认同了。只是,想到看似如此温顺,如此感伤的她竟也会有强悍至伤人的一面,他就又觉得她有些矛盾。可同时,又为这新发现的矛盾而窃喜不已,一颗心又麻又痒,隐埋在深处的种子开始不安份的发芽。
随着小猫爪子抓挠的方向,他看着看着,脸红。喘着粗气,近乎粗鲁地揪着它头颈间的皮毛把它从他想枕靠的位置上移开,气势汹汹地抓住,以他一贯杀死人的眼神狠狠瞪住它,企图使他冷峻视线的征服范围扩大到动物的边界。
如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本自怨自艾的话自动暂停,着急地伸手,原地往上跳着,试图想够到高她一个头男人的手。她请求他不要伤害小雪球,说它不过是一个没人怜爱的小动物,禁不起他的虐待。
男人听到最后两个字时脸变黑,紧扣住她手腕的手加大了力气,但旋即在她即将潸然落泪的表情下松缓了力道,暗自重复了遍凡事不可急躁的处置原则。恢复好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一手拎着惹人厌的皮毛动物,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往院落大门处走。
直到抱着一人一猫上了马,走出好长一段路,来到临镇繁华街道,他才发觉她的过分安静。凝神望着她问,“你现在不担心我虐待你了?”
她不看他,抱着雪球傻笑,自言自语道,谁会在大街上行凶?若真是这样,不是贼人胆大包天,破罐破摔;就是疑犯位高权重,仗势欺人。
说完末句,还拿眼角故意瞟他,可惜她自以为夹枪带棒的讥讽看在男人眼里都化作了妩媚的挑逗。心猿意马的胤禛虽然撇过脸故意不去看她,但那些飘荡在口鼻间细长飘扬在春风中的发丝却撩拨得他更难以忍耐了。重重呼口气,他斜指着街边几个贩卖吃食的摊子,转移注意力。
男人说什么,如玉已经根本听不到了。对于饿了三天只喝了一碗米汤的人来说,没什么香气比豆包、粗面的气味更吸引人了。她根本是在马上张牙舞爪了,一如闻到气味的小猫。
路边一些年轻的女子纷纷对他们这边投以注目礼。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