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噩梦将曾平凡逼到了这幅模样,但是看到他总算醒了过来,萧衍总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拍着曾平凡上下起伏的后背。
“唔……萧衍……萧衍……”抓着萧衍的衬衣衣角,曾平凡就像是刚刚睁开眼睛的雏鸟,将第一个看到的人当做是自己的保护者——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初夜”之后,不仅是身体,他的心都在不知不觉之间沦陷了。
可怜兮兮地将身子蜷缩在萧衍的怀里,曾平凡哼出浓浓的鼻音,“唔……萧衍,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
“没事了,没事了……”摸着曾平凡小鸡仔似的毛茸茸的头发,萧衍低声安慰,“只是做噩梦而已……没事了……”
“不!不是梦!不是梦!”
拉着萧衍的衣领,曾平凡大声地叫道,“不是梦!有一个人死了!有一个人死了!”
抱起额头,曾平凡惊恐地眼神没有聚焦,“是因为我……他是因为我才死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好!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他一定不会遇到那种事情!都是我的错……呜……”
虽然不知道曾平凡在说些什么,萧衍看到他这副几近崩溃的样子真的是担心不已,拉起曾平凡的手,萧衍摇了摇头,“不是的……你刚才在做梦啊!没有人死,我们现在在美国!没有任何人死掉啊!”
“不!”
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萧衍,曾平凡猛地从弹簧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跳到了地板上。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人死了,有人因为我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歇斯底里地狂叫着,曾平凡害怕地抖动着犹如风中的柳絮。
“好!你告诉我——谁死了?”
敏锐的萧衍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就是曾平安疯病的根源?如果能够让他自己想起那被尘封的记忆的话……所有的问题不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么?
“你说——谁死了?为什么会死?”
“他是……他是……他是谁?”
抱着脑袋,曾平凡渐渐地安静下来,就像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似的,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房间的墙角边。
“他……我记不住了……”下唇被咬的血色全失,眉毛拧在一起,曾平凡低声地自言自语,“是谁……是谁呢?刚才……刚才还想起来他的名字啊?是谁呢?”
“脸呢?名字记不住,脸还记得么?”蹲在曾平凡的身边,萧衍用柔和的声音引导着他。
“脸……脸……”
双眼迷蒙,曾平凡努力地回想着梦中的情节。
“脸……烂了……烂了……骨头,脓水……看不清楚,看不清楚啊……”泪珠从眼眶滚落,曾平凡哽咽着,胸口仿佛被巨石压迫似的喘不过气来。
明明有什么东西就在大脑的某处徘徊,但是不管怎么回忆就是想不出来。
“看不清楚……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呜……好痛!头好痛!”
用力地抓着头发,头皮几乎都要被硬拽下来似的,曾平凡痛苦地叫了起来,“不要!好痛!头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够了!不要想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停止啊,停啊!”
撑开曾平凡自虐的双手,萧衍将不断挣扎着想要伤害自己的曾平凡拖回了床上。
“好痛!让我死吧!该死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啊!”
舞动着双手双脚,曾平凡就像是被扔上了岸的鲤鱼,用尽生命的全部力气上下地扑腾着,企图挣脱开萧衍的控制。
“平安,冷静点!冷静下来啊!”
上次就已经见识到了发疯的曾平凡是多么地蛮力惊人,萧衍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扯破了衣服,将他的手腕和脚踝用碎布条绑在了床柱上。
“对不起……虽然曾经发过誓,以后不会这么对你了……”上回因为误会平安而将他绑了起来,之后两人虽然“冰释前嫌”,但是愧疚不已的萧衍仍然暗自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对曾平凡粗暴——没有想到事情还没有过去十天,自己却又不得不打破了郑重立下的誓言。
“让我死……该死的是我啊……呜呜……”不满被束缚了行动,曾平凡扭得着身体,对于萧衍的不停安慰听而不闻,“爸爸……妈妈……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他也死了,因为我死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呜呜……”
哭声渐渐平息,眼角噙着泪珠,曾平凡抖动着柔弱的肩膀,在不安的情绪中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平安……”
伸手抹去曾平凡滑落在脸颊的泪痕,看到他总算安静下来,萧衍长长地输了口气。
“志涵……预约医生是在明天的……恩……”拿起电话,萧衍再一次和留守在大洋彼岸的孙志涵确认了一下那位脑部专家的预约情况,“如果……我是说,如果连这位史蒂夫医生都对平安的病束手无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