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依旧负手站在茶楼的窗口处,微风吹动着身上的道袍与方巾脑后垂下的系带,眼里盯着擦茶楼而过的燕王世子车架,车架四周垂下帘子将人隔绝于外,密不透风。
寒风从金川门刮来往东边呼啸而过,斜开的窗户随之微微煽动。
“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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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之后,太阳初升,万道霞光照于紫禁城的琉璃瓦上。
诸国使臣的车架陆陆续续抵达紫禁城的正南门口,紫禁城外有三重京卫把手,城楼上也增了一倍的守城士兵。
——轱辘轱辘——
“请世子解剑。”城门郎拦道,“朝贡之物交礼部登基与内库府。”
陈平接过赵希言的佩剑交予城门郎,而后才得以通行。
使臣皆列在奉天门与午门之间的方城中等候宣旨,藩王与地方使者在一侧,诸胡则在另外一侧。
“这是谁,往年朝贡好像没有见过。”诸胡对于进入午门的少年产生了好奇。
身后长史穿着朝廷官员的朝服,而世子则为宗亲朝服,九缝朝冠。
“藩王才朝贡,皇帝陛下的子嗣没有去国的,这应该是皇帝的手足或者是侄儿吧。”
诸胡之中,瓦剌部使者静立一处,瞧着几乎与少年同进来的鞑靼部来使,“鞑靼今年怎么让他们的郡主亲自前来朝贡了?”
“听闻这是鞑靼可汗的小女儿,还未出嫁。”
“这可是草原上出了名的美人儿,难不成是看不上草原男儿,跑到中原来择婿了?”
“燕王世子。”人群身后传来呼喊,其官话说的并不流利。
赵希言回头,只见喊她的女子所着之异,于塞北草原上似曾见过,“鞑靼部的使者?”
鞑靼郡主打量着转过身来的燕王世子,宽大规整的朝服加身,与略带沉重的冠冕,再配上一张干净白皙而精致的脸,怎么样也联系不起来传闻中的武夫与纨绔,“原来燕国的世子,竟长得比女子还要秀气。”
“放肆!”长史呵斥道,以燕王府的底气,“一个塞外蒙古的部落也敢对世子不敬。”
赵希言抬手,长史这才退下,鞑靼郡主没有与之计较,“在下是鞑靼汗王之女,孛儿只斤·苏宁娜。”
“原来是汗王的女儿,唐突了。”赵希言表现得尤为客气,“苏宁娜,若在下没猜错,在蒙古语中,它是独一无二的意思。”
“世子好聪慧。”鞑靼郡主回道。
“我随父居北平府,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塞外女子更是,遂也缠着爹爹去过塞外,为此我还特意向先生请教了蒙古语,虽未学成,可也听得懂几句。”赵希言道,“由此看来,汗王对于郡主,当是宠爱甚笃。”
“世人言,北平府燕王之幼子幼不好学,只偏爱武,且恶习之多,没成想实际见之却与传闻有异,世子不但聪慧,且心思还极深呢。”鞑靼郡主直言道,“尤其是对女子。”
“你信以为真,也可以是假,你以为假,亦可以是真,其实人的心中都有定数,但中原人心思缜密,即便看破,也不会说破。”赵希言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也不例外。”
鞑靼郡主为之一笑,“希望有朝一日,鞑靼与明再次刀兵相见时,领军的不是世子。”
“我与父亲相差太远,即便袭爵也当不了塞王,郡主大可放心。”赵希言笑道。
一道钟声响起,官宦从奉天殿内走出,至玉龙阶梯立候。
“大明成德十二年正月,启朝会。”
号角声呼应而起,拱卫司陈列五辆车在奉天门前,又设仪仗列于殿廷奉天殿前,殿内,皇帝身穿朝服端坐在奉天殿的龙椅上,太子列皇帝左侧殿陛之前,未去国就藩的亲王与朝臣穿戴朝服持笏站于大殿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