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昭拿着金色的令牌顺利进入了紫禁城,但因为战火与皇太子亲自带兵出去抵御,本该防守森严的宫城,却变得极为松懈,内侍宫人们搜刮宫中珍宝到处逃窜。
张九昭独自穿过乾清门径直来到乾清宫,宫内十分冷清,正值炎炎夏日,庭院里的花草却悉数枯萎,就像在预示这座城池的结局一样。
张九昭站在乾清宫大殿前停留了许久,旋即提步缓缓踏上台阶,朝殿内一步一步走去。
乾清宫内的陈设十年如一日,皇帝一生勤俭,殿内大多东西自登基起就未曾更换过。
张九昭从绯色的袖子里伸出手,轻轻划过桌沿,此刻他的双眼早已变得湿红,他随后扭头看向偏殿内的一扇门,于是朝着那儿走去。
乾清宫寝宫的门被轻轻推开,推开的瞬间,也将外面的风带了进去,察觉到有人进来的老皇帝,拼尽全力的扭头看向门口。
龙榻上的老者,脸色惨白,刚跨入内,张九昭就闻到了一股极为刺鼻的味道,那是融合了千百种药产生的苦臭之味。
被病体折磨的人瘦的只剩下了一副皮骨,殿试之后,作为天子门生的张九昭再次见到久未露面的皇帝时,眼里没有丝毫臣子该有的敬畏与尊敬。
张九昭来到桌前,拿起摆放在案上的铜镜,旋即用纻丝所织的公服袖子轻轻擦拭着镜面上的灰尘,打磨光滑的铜镜,照见镜中人精致的容颜。
老态龙钟的皇帝不明白他这一举动,只能痛苦的盯着,张九昭旋即转头,与老皇帝对视,说道:“我曾记得,进士及第之时,你当面夸赞过我的眼睛。”
这句话,让老皇帝明白,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张九昭,绝非好心。
“你知道吗,我,”张九昭的双眼忽然变得狠厉,“原也有一双如燕王世子那般的双瞳。”
皇帝的瞳孔忽然睁得极大,他挣扎着想要说话,张九昭一步步靠近皇帝,“是你,亲手将我毁了,当年之变,你不仅屠杀张氏,竟连自己年幼的孩子都不曾放过,你好狠的心。”
张氏政变,国舅挟持太子领兵杀入紫禁城内,欲废帝辅佐皇太子登基,事先知道的皇帝早已派兵埋伏于殿内,兵变之后下令围剿张氏一族,包括皇太子。
“想知道我为何会在此么。”张九昭走到皇帝榻前,冷冷的盯着皇帝。
皇帝张着嘴,似在说什么一样,张九昭看着老皇帝唇形,“对,你猜的不错,就是安定伯。”
“可只有安定伯,又怎能逃得过锦衣卫的追捕与禁军的围剿呢。”张九昭又道。
于是皇帝便明白了一切,张九昭的现身证实了他的全部猜想,当年之事,燕王确有参与,或许说,燕王是推动人。
皇帝死死瞪着张九昭,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张九昭于是俯下身,在其耳侧勾起嘴角阴险的说道:“忘了告诉陛下,齐王与汉王之争,是臣在背后,挑唆。”
随后直起腰身,“可惜了齐王妃夫妇,齐王爱妻,却有其道,齐王妃虽为林氏族人,可却一心向齐王,争权也不过是为自保,但是陛下。。。”
张九昭为之一笑,“先皇太后夺权,差点废黜你这个亲儿子,自此在陛下心中埋藏了一颗痛恨女子涉政的种子,这不单单是你的疑心作祟,更是你内心深处的恨导致了这一切。”
皇帝死死攒着被褥,面目狰狞的瞪着张九昭。
“别用这样的眼神瞪着我!”张九昭皱眉道,“当初你杀我母亲之时,可有想过今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种下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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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进入京城之后,城中响起接连不断的哀嚎声与惨绝人寰的叫喊,冰冷的利刃刺入身躯,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官府衙门内,求饶声变成了的惨叫,血水顺着石阶流下,满地都是。
不仅是老皇帝的旧臣与李氏党人,还有皇帝的子嗣也未能遭到幸免,燕军冲入汉王府与晋阳公主府,将其团团围住。
也有文武官自知不能敌后,纵火烧家,带着妻儿自焚于府内。
皇太子赵旭死后,燕王领着人马去了宫中,李皇后自缢与坤宁宫。
乾清宫内鸦雀无声,燕王穿着一身铠甲走进乾清宫大殿,进去的士卒出来道:“大王,皇帝。。。死了。”
与士卒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绯袍朝廷官员,被两个士卒押着走出,燕王见之挥了挥手,士卒遂将其放开。
燕王瞧了一眼屋内,被褥半垂在地上,皇帝静躺在地上,显然是从榻上滚落的,狰狞着双眼,一动不动。
张九昭旋即抱袖跪伏,燕王闭眼长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是他该有的果,你下去吧,洗洗晦气。”
“是。”
燕王随后离开内廷,走到奉天殿内,金碧辉煌的殿中空无一人,放置的宝物也被那些宫人内侍在慌乱之中洗劫一空。
燕王登上台阶走到龙椅前,将手轻轻放在金色的龙头之上,“到最后,你还是寡人的。”
“大王,晋阳公主带到。”周士弘领兵进入晋阳公主府,府内的人并没有做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