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摩挲着下巴,望着那份奏疏上的名字,觉得很是耳熟。
“燕王殿下在京时,曾向陛下写过一封家书,便是征求父母之命,娶刑部尚书孙万诚之女为世子妃。”张九昭道。
皇帝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便又道:“听闻这位孙姑娘,可是了不得的才女。”
张九昭点头,“是,不得不说,燕王殿下的眼光一向是好的,先帝曾赐婚她与世子,她不从,便击鼓面圣,被先帝称为奇女子。”
皇帝摸了摸胡须,知道张九昭明里暗里再为燕王说话,于是对他大加赞许道:“宦海沉浮,你跟随着朕大半辈子,又在虎穴与敌人周旋,而今天下大定,也确实该找个人陪同,文卿,好眼光。”
“孙氏贤德,能遇孙氏,是臣的福分。”张九昭回道。
“想来你在京与废太子旭时,那位孙姑娘一直陪在身旁吧。”皇帝又道。
张九昭点头,“是。”
“那时的京城,可谓刀山火海,朕起兵时,湖广相隔甚远,并不会遭到刀兵的侵蚀,她本该在安宁之地,却随你赴京,陪你共苦,想来也是用情至深。”皇帝道,“文卿,恭喜。”
“谢陛下成全。”张九昭跪地叩谢道。
“去吧,朕会赐她诰命之身,你也要风风光光大办一场,所用支出,都从朕的私库中支出,这也是我这个长辈,最后能为你做的。”
皇帝盯着张九昭道,张自幼便跟在燕王身侧,近四十年过去,他早已将其视若己出,就连他及冠时字,都是皇帝所赐,“你姨母也不在了,而今,我这个姨夫,便是你唯一的亲人。”
张九昭君听后,俯首颤道:“文卿,叩谢姨夫大恩。”
永康元年六月,翰林学士、奉议大夫张九昭,迎娶湖广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嫡三女为妻,于京中大办婚礼,皇帝特旨,由礼部操办,赐九盏宴,并封孙氏诰命。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翰林学士张九昭嫡妻孙氏,贤良淑德……封为宜人,永康元年五月十七日。”
——
永康元年七月,命工部增派工匠,前往各地搬运石料与木材运往北平府,以应天府紫禁城为样,于北平府修建新的紫禁城,又令皇次子燕王为督监,并改北平府为顺天府,以北平为北京,立为大明朝的陪都。
——顺天府——
紫禁城的选址离王府并不远,但因工程浩大,所需材料众多,过去半载时间,仍在筹备准备工作,名为监督工程营建,实则是为皇帝充实北京的声望,以皇帝独子亲王所在之地,以此吸引才人入内,赵希言入北京的同时,顺天府的重担也移交到了她的身上。
她熟悉这里的政务,也熟悉这里的百姓以及商贾,也深受此地百姓的爱戴与商户的信任,若天下安宁,再无战事,一旦迁都,也许新燕王的声望,要盖过曾经好战的皇帝,成为百姓心中的储君人选。
存心殿的书房里摆着一封信函,除了微服私访,大多时候赵希言都在存心殿内处理顺天府的政务。
官员们止步于崇信门,便也极少有人入内打扰,偶有打扫的太监,与一女子入内。
哒哒哒,殿外传来脚步声,声音极轻,使得专心处理政务的赵希言没有听见。
“殿下昨日看了一夜,还不歇息吗?”晋阳公主端来一碗参汤。
赵希言搁下笔,抬手伸了伸懒腰,“陛下以北京为龙兴之地,势要迁都,便强令百姓迁入北京,如今各地流民,江南富户和山西商人相继迁入,我若堆着再不处理,顺天府可要乱成一锅粥了。”
“底下那么官员,事无巨细,岂皆要殿下亲力亲为呢。”晋阳公主担忧她的身体道。
赵希言摇摇头,“当真是勤能补拙了,帝王那么难做,我便要尽快熟悉政务,不光是勤政,还有效率,务实才能造福百姓。”
“政务再忙,也不能伤及身体,这是根本。”晋阳公主提醒道,旋即走到她身后,抬手替她捏着肩膀,“殿下有爱民之心,固然是好,妾也希望殿下成为明君,但就私心而论,妾更希望殿下身体康健。”
听到晋阳公主的话,赵希言开心的笑了笑,转身抬头笑眯眯道:“姐姐,身强体壮,自然就健康了……”
随后抓着晋阳公主的手,“可是身强体壮,是练出来的呢。”
晋阳公主抽出自己的手,“与你说着话,转头就没正形了。”
赵希言再次笑了笑,旋即拿起桌边的一封信函道:“京中来信了,文卿哥哥竟娶了孙氏为妻。”
“孙氏?”晋阳公主接过信函,才发现是新任湖广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孙万诚之女孙梓潼,“哦,原来是殿下以前想要娶的世子妃呀。”
赵希言愣了愣,“什么世子妃,孙氏现在可是翰林学士的宜人了,姐姐还提那往事做什么。”
“哦?”晋阳公主轻道了一句,“若是孙氏没有面圣拒婚,那么此刻便是殿下的燕王妃了吧。”
当初娶孙氏,不过是因孙氏的为人,知书达理,而不任性,与其让皇帝随意赐婚,不如自己先行选择,听到晋阳公主这般说,赵希言连忙站起有些生气的反驳道:“不过是权宜之计,哪能一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