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中最能让人看重的是什么呢。”女官说罢从旁侧拿出一只睡鸭香炉,“开枝散叶,永远是皇室中的头等大事,故而只有有了皇嗣,娘娘才能在后宫中立足,才能被陛下真正重视。”
贤嫔愣住,“陛下……”
“比起朝臣与宗室,现在最渴望有皇嗣诞下的,是陛下。”女官似乎很了解皇帝一般向贤嫔提醒道。
“以陛下的年纪,想要皇嗣谈何容易。”贤嫔说道,“倒是燕王殿下,正值青春之时,为何还不纳妃呢,就算是妾室,能为之降下皇孙,也是好的。”
“事在人为。”女官回道,“近日下官瞧见有太医常入仪柔殿,是为娘娘请脉的吧。”
贤嫔点头,旋即问道女官手中的香炉,“这是什么?”
“香炉,里面是苏合香。”女官说道,随后将其放在一侧的案几上,“入睡之时,娘娘把它点燃,可助睡养身。”
“燕王殿下是嫡长子,且陛下心中,仁孝先皇后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就算我诞下了皇嗣,又能如何?”贤嫔忽然担忧道。
“国朝之制,即便皇嗣不能继位,也能封为亲王,沿袭子孙,于娘娘而言,也是依靠。”女官与之解释,但没有将实情告知于贤嫔。
如果日后能诞下皇子,也许能够危及到燕王的储君之位。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贤嫔看着案上的香炉,盯着女官,“对吧?”
女官将金簪轻轻簪入贤嫔的发髻上,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俯身在她耳侧,看着眼前的铜镜,“娘娘今日的发髻显得格外精神,若是有凤钗相配,定然更加好看。”
——燕王府——
太阳已经斜进了寝殿的东窗,内屋无人敢闯的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门外传来珠帘碰撞的声响,脚步声越逼越近。
随着帘帐被揭开,刺眼的光进入帐内,赵希言便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放下了醒来第一刻的警惕。
将身子转过抱着薄被褥卷缩在榻上,掀帘的女子将帐帘卷起,坐在榻沿俯身唤道:“二郎,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么?”
赵希言将头蒙在被子里,连眼睛都不愿睁开,“昨夜快到夜禁才回来的,姐姐就让我多睡一会儿吧。”
昨夜赵希言被一众人轮番灌酒,好在晋阳公主的车架就在醉仙楼下等候,她是知道有人在等她,才没有拒绝众人的酒。
“说了你也不听,身上有伤,还敢这么喝。”晋阳公主轻斥道。
赵希言便露出半个头,笑眯眯的爬到晋阳公主腿上往怀中蹭了蹭,“那不是因为知道姐姐就在楼下嘛,好不容易凑齐了儿时的人,借这机会叙旧,往后再要想,恐怕就难了。”
赵希言的头发凌乱的散在晋阳公主的腿上,她便伸出手将青丝慢慢拨顺,“好了,该起来了,一会儿给你换药。”
赵希言翻了个身,极为懒散的从榻上爬起走到镜台前坐下,侧头看着窗外透入殿内的阳光,“早朝应该已经下了吧?”
“半个时辰前就下了。”晋阳公主拿起一把玉梳替其轻轻梳着散在身后的秀发,“今日的朝议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为何?”赵希言愣住,皇帝素来勤政,自登基之后,每日常朝都不曾缺席,朝议的时间也不会低于一个时辰,凡军国大事,皆亲力亲为,随后赵希言反应过来,“是因为昨日端午,大臣们看不过去,所以当廷向陛下上疏,要替我纳妃吧,好断了我在你身上的念头。”
晋阳公主点头,“嗯。”
赵希言说得很是轻松,“大臣们不了解我爹,或者说,不了解我,这件事拿到朝堂上去说,爹爹一定会动怒的。”
“当下而言,幸是女子身,不幸也是。”晋阳公主说道。
“怎么就不幸了?”赵希言反驳道,伸手向后轻轻握住晋阳公主的手,“能可以轻易接近你的身份,我从未觉得不幸。”
于赵希言而言的幸,是不会受到晋阳公主的反感,但于当下的时局,这也是皇帝犹豫立太子的原因之一,不单单只是因为晋阳的存在。
帝王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不单单是当下之事,还有社稷的传承与延续。
只是群臣们都不知道,所以他们都不理解皇帝的种种做法,不为已及冠的皇子娶妻,而自己却在嫡妻亡故后纳妃,唯一的嫡子成年,却迟迟不肯立储。
“殿下赢得的那条春水玉带……”
“姐姐喜欢?”赵希言问道,随后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将其拿到晋阳公主跟前,“给。”
“只是听闻这春水玉雕刻精美,便想瞧瞧观摩几日。”晋阳公主道。
“这玉带,本就是我与姐姐一同所得,也算是姐姐的东西。”赵希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