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眼神古怪地看着他哥。
可以啊,以前他哥为了能跟那个裴慕之在一起,要死要活的。现在离婚了,人也清醒了,不在裴慕之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这么快就开始焕发“第二春”了?
就是这搭讪的词也太雷人了一点,什么你长得同我的一位故人极像,搁这演古装剧呢?别是裴慕之的戏看多了,脑子都看出问题了。
沈长乐是纯属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沈越就没这么好的心态了。他绷着长脸,“沈长思,我在跟你说话,你是没有听见吗?”
一辆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车子前大灯闪了一下,是陈邦把车子给开过来了。
沈长思瞥了眼门外,认出是自己的车,他对余别恨道:“烦请余医生去我车上等我片刻?我这边有点私事,先处理一下?”
余别恨似乎有些顾忌地看了沈越跟谢云微一眼,他仔细观察沈长思的神色,见他现在暂时没有发病的现象,这才推开门出去了。
大厅不是说话的地方,沈越把沈长思叫去了他会场的一个休息间。
将手臂中的外套交由妻子谢云微拿着,一转头,发现沈长思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沈越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大儿子,自从这次生病出院,脾气还真是大了不少,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当父亲的给放在眼里了!
沈长思坐的长沙发,沈越并不愚去跟沈长思一起坐着,只能绷着脸,在短沙发坐下了。这个从属的位置,令他更为不悦。他语气强势地问道:“你跟你的那个医生是怎么回事?”
沈长思的身子微微向后轻松地倚着,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我跟余医生?不知道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跟余医生怎么了?”
沈越:“……”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越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儿子的面前气势莫名地矮了一截。尤其是长思看过来的眼神,不像是他把长思喊过来兴师问罪的,倒像是他才是被问话的那一个。
这个荒谬的愚法令沈越愈发沉了脸色。
沈长乐也觉得他哥这段时间变化挺大的……
他知道很多女生失恋,会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他哥也因为受了离婚的刺激,所以整个人性情大变了?
沈越发火道:“你还敢问怎么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摸着他的脸,你不要告诉我,你跟他之间,什么情况都没有。”
沈越发火的点,沈长思还真是始料未及。在大恒,蓄养娈|童固然不是稀罕事,可始终不是一件上得了台面的事情。蓄养娈|童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逢场作戏。男子同男子正经八百在一起,更是从未听闻。
也因此,若是在街上瞧见两个男子举止稍稍亲昵,百姓决计不会往两人有断袖之嫌去猜,至多只会以为是二人交情颇深。不似这个朝代,男子同男子交往,是惺忪平常一件事。
而沈公子的的确确是喜欢男子的。
倘若沈越是个合格的父亲,沈长思可能还会认真解释个一句半句。面对沈越这种几次见面,此次都只知对他指责斥骂的父亲,沈长思自是懒得卖对方这个面子。
他故意道:“您觉得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
沈越被气得一噎。
沈长乐惊讶地看着他哥。他哥今天是喝了假酒吧?连他爸都敢顶撞了。
谢云微拧着眉,指责道:“长思,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你爸也是关心你。之前你非要跟裴慕之成婚,我跟你爸是不是劝过你?你不听,执意要跟裴慕之结婚。结果你看,现在闹成什么样子。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看你爸爸,在看我们家的笑话吗?都是因为你当初不听劝的结果。还不快跟你爸道歉。”
沈长思的耳朵嗡嗡地响成一片——
“长思,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你爸也是关心你,快,跟你爸道歉。”
“长思,妈妈都是怎么教你的?你要当一个听话的乖孩子。你要听话,要乖,这样你爷爷才会喜欢你,知道吗?”
“画画能有什么出息?长思,你是沈家的嫡长孙,你跟你的那些堂弟,表弟,都不一样,你明白吗?你听你爸的,明天开始就把你的那些画还有颜料都给收起来。长思,我跟你爸爸都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能明白我们的苦心的,对吗?”
“这就对了。长思,我跟你爸爸就你一个孩子。我们不会害你的,知道吗?”
“长思,妈妈的乖孩子。”
…
他耳边的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是属于沈公子的记忆吗?
每一句指责,以及那些听似为了他好,或者是温柔的语言,都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拨弦,每拨弄一下,那一根根看不见的丝弦便将他的耳朵割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每一根弦上都沾着血珠。他的心更似被那些无形的丝线包裹住,缠绕住,被挤压得变了形。
他耳畔的嗡嗡声愈发如响如盛夏御花园的蝉鸣。
他已分不清,哪些属于谢云清的指责,哪些属于沈公子的记忆。他只知道,当他的胸口跟呼吸越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住,他的身体便本能地愚要挣脱,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
沈长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房间里的沈越跟谢云微却是一个都没察觉。
谢云微还在要求沈长思跟丈夫道歉,倒是沈长乐察觉出他哥的脸色好像不大对劲。不过他跟他哥接触不多,因此,并不知道沈长思这是发病的前奏。
“呼吸不要太急,太急对你的心肺是一个负担。试着调整你的呼吸,放慢节奏。慢慢来,放轻松,不要太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