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暖不见了,就像当初姜歆失踪一样,彻底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姜仰北仿佛早已料到,他对着身旁的姜远航,淡淡地笑了。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恨你。”他说完,走出了姜家的大门。
天空默默地笼罩着仰北的身影,是灰白的素描,纠结了跳跃的时光。
这一年的春天经历了一次倒春寒,直到五月,阳光才渐渐温暖起来。期末将至,二年八班换了老师,很快面临着分班考试,黑色的高三即将到来,所有人的情绪都显得沉闷。
人始终是容易遗忘和习惯的动物。
渐渐地,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申暖的消失,习惯了慵懒地在后面安睡的卫朝阳,也渐渐习惯了他身旁永远空缺的那个座位。只是偶尔,一个转身,一个回头,看着教室的最后一排,不经意地想起曾经某个时候,在那里,曾有个笑得很暖的女孩和凶狠的卫朝阳打打闹闹,而那个俊秀的少年,总会很温柔地注视着那个女孩的笑容。
一切仿佛回到了申暖之前的时光,只是一些东西还停留在人们的胸口,挥洒不去。
姜远航没有强迫仰北回家,他仿佛已经意识到,过去那种强硬的,想要操纵和控制的手段和处事方法也许并不适应于生活。他已经错了半生,纠结辗转,换来一个错误的结局。
姜仰北依旧沉默,书写,画画,有时会去护城河散步,走到最初的那个地方,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情形,苦涩地笑。
他已经很久不笑了,苦乐悲喜只在回忆里,静静地生活,静静地遗忘。
在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无法完成的事情。
因为我们,从来就是生活在一个广阔的世界里,却被狭隘的道德条例紧紧束缚。
没有人能逃得了命运,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会信誓旦旦地说天最大,有老天爷给我做主,我怕什么?可是最终,她也会落寞地躺在至尊宝的怀里,微笑着说,原来,我猜中了那个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到底是哪里错了呢,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如若所有问题都能够给一个答案,那,便也不再是人生。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暑假。美术协会的人邀请姜仰北参加画展,他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卫朝阳知道了这件事,去了姜仰北的家里。
房子始终没有变过,包括申暖的那个房间,卫朝阳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打量这这一切。
姜仰北自厨房端出一杯水,“找我有事吗?”他淡淡地问。
卫朝阳一阵恍惚,仿佛又看见了很多前那个蜷缩在角落里默默无声的姜仰北,明明平静得完好无损的面容,却始终散发着一种伤痕累累的死气。
有多久没有跟他好好谈过了?
卫朝阳觉得自己越来越弄不懂仰北的内心。过去的他虽然绝望但总还是愿意在他面前倾诉忧愁,如今的姜仰北却将自己彻底地塞进了壳里,连一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留给自己。
卫朝阳看着这样的仰北,心中一阵刺痛,“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姜仰北怔了怔,困惑地问他:“我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无法回答。
“你还没回答我,突然找我干什么?”
卫朝阳放下杯子,“我听说你拒绝了美术协会的邀请。”
“那个啊,我不太感兴趣。”姜仰北无所谓地说。
“你现在对什么感兴趣?”
仰北看着他。
“除了整天待在这个房子里,你还对什么感兴趣?”卫朝阳放高了语调。
姜仰北偏过头,“你太激动了,别这样。”
“仰北,你到底是怎么了?申暖走了,难道你就不要生活了吗?”
毫无预备地听到这个名字,胸口像被什么蛰了一下,“谁说的,我不是很好吗,跟以前一样……”强颜欢笑着,在那个人出现以前,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卫朝阳站了起来,“你觉得好?”他紧皱着眉头,“你有没有算过,你到底有多少个月没有出过门,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人,又有多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你有没有照过镜子,看着自己的时候,还认不认得清自己的脸?!”
姜仰北微微睁了睁眼睛,目光很快又黯淡下去,“你在说什么呢,我每天都有去超市买东西,而且现在,不是正在跟你对话吗?”
卫朝阳的目光变得阴沉,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