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硕看着站在一旁的两人一眼,视线落在了云挽卿身上,凝视片刻不禁笑了,“看来啊,当初这婚约我们没有定错嘛,云将军你这女儿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呢,这还是朕第一次见到这丫头呢?别说,这两个孩子站在一起还真的匹配。”
张研立即接口道,“谁说不是呢?这啊,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他们同时留书出走,在书院相遇,谁说这不是缘分呢?看到他们这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放心了。云将军,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呢,本宫很是喜欢呢师父; !”
云铮已经愣住了,顿了顿才蓦地反应过来,颔首道,“臣不敢,小女自小任性,不遵世道私自离家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已是臣失责了,万不敢再受皇上皇后娘娘任何夸奖了!”
这死丫头居然瞒了他那么重要的事!之前她怎么不告诉他,太子殿下也在书院读书,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昨晚方才听说人回来了,结果他还没见着,她倒是先溜到宫里来了,她知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还做的如此自在,他真是……真是气死他了!
“哎,云将军此言差矣,女子不得进书院读书朕其实并不赞同,只是这自古流传的规矩朕一直以来没打破罢了,倒是你这女儿与常人不同,还真是教朕刮目相看呢?这次入宫的事儿啊,你也别计较了,这孩子也是担心太子,话又回来了,这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儿了,我们这些老人家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赵硕摆手道。
云铮还能说什么,只能拱手应和,“是,皇上。”
一旁的沈君从头到尾听到此处自然也明白了,心中说不惊讶是假的,没想到那么愚钝的云将军倒是生出一个这么玲珑的女儿来,女扮男装上书院读书,偶遇太子,如今又夜半入宫探望,尽做些人不可能做之事呢!而且方才见到皇上一点儿畏惧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觐见龙颜都会有所敬畏,这丫头倒是完全看不出来,似乎是见到一个多寻常的人得一般,还真不是一个寻常的大家闺秀呢?早知这么有趣他就不帮云铮了,娶回家做儿媳妇多好,唉,可惜了啊。
说起来,这件事还有一部分是他促成的呢?这叫自作自受么?罢了,缘分这种东西是注定的,与太子共结连理也好,太子那样的性子正该配个这样的人,就像当年的皇后娘娘一样。看到这丫头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罢,皇后娘娘的喜爱之情可见一斑。
云挽卿一直低垂着眼帘,但就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若再被留下来用膳什么的她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万一十三耐不住性子闯进宫来怎么办?不行,她还是想办法尽快离开师父; !思及此,心中一沉抬起头来,拱手道,“一回洛城就听到皇上身体抱恙的消息,云拂一直很担心,今日得见圣上,气色颇佳,看来圣体初愈,请皇上好好调养身体,早日康复!”
这一抬头才看到龙床上半倚的人,一身明黄的亵衣包裹着略微消瘦的身躯,冷峻的脸,沉静的双眸,有着难以言喻的锐利,眉眼与赵行之神似,虽然面有苍白之态,却不减那一身气势,只靠在那儿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即便他在笑。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皇帝,虽然她不是位列朝堂之上,依然要警觉小心,谨言慎行,那句话说的还真是贴切,伴君如伴虎。
对上那双纯净的眼眸,赵硕微微一怔,唇角勾起一抹笑,“没想到云丫头这么关心朕,好,就算是云丫头话,朕也会尽快康复的,什么都能耽搁也不能耽搁了你们的婚礼,你们两个可都老大不小了,朕跟皇后想抱孙子可是想了好久了。”
“皇上。”张研轻笑着叮了一句,“瞧瞧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什么呢?云丫头会不好意思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两位爱卿说对么?”见两人站在一起如此般配,赵硕的心情自然很好,这可是第一次看到太子愿意亲近一个女子,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解决了,心中那块大石也落下了,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是,皇上说的是!”云铮沈君岂有不应和之理,何况这婚事就是由两人牵的线。
只有云挽卿满心无语的站在原地,袖中的双手不断的握紧,明明是在说身体健康的事就扯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上面去了,还抱孙子?她发誓她现在很想立刻消失!
对于这番话赵行之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在看到云挽卿紧绷的脸之后,心中明白云挽卿不想听到这样的话题,再这么聊下去只会让她更压抑而已,说不定还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思及此便道,“父皇母后,昨夜卿儿为了照顾儿臣一夜未眠,方才儿臣想送她回府的,她不放心一定要来见见父皇儿臣便带她了,现在也见过了,儿臣想先送她回去好好休息,请父皇母后应允师父; 。”
“一夜未眠?那怎么能行呢?赶紧去罢,一定要将云丫头安全送到府上。”赵硕坐起身来,连连叮嘱。
张研深知此事,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快送云丫头回去罢,这孩子一夜未睡肯定累坏了,照顾人也不是这么个照顾法啊?快去罢。”
“是,儿臣知道。”赵行之颔首,随后,等着云挽卿一同行礼告退,“云拂儿臣告退。”
出了乾坤宫,云挽卿长长的舒了口气,顿了顿,蓦地转头望向身旁的人,“你方才在里面叫我什么?还有,什么叫我为了照顾你一夜未眠?我什么时候一夜未眠了?你这么说不是明摆着让人误会么?以后在人前不许那么叫我!”
还卿儿?他什么时候也这么叫了,她怎么一点儿也没发觉!而且还是当着皇上皇后跟她老爹的面,有没有搞错啊!虽然方才是他帮她脱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场面,可她一点儿也不会感激他这个罪魁祸首!
赵行之闻言扬眸,“不能再人前叫?这意思是这是在人后的专属称呼么?嗯,我知道了,以后在人前叫云拂可以么?”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人后也不许那么叫!”云挽卿满头黑线,随即道,“好了,我懒得跟你废话,叫韩斐送我出宫。”
赵行之扬手示意一旁的韩斐准备马车,缓缓开口,“我送你。”
云挽卿唇角狠狠地抽了抽,“不用了,不劳太子殿下大驾,我自己可以回去。”
片刻之后,看着躲在对面的人,云挽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说过了不要你送,你不是有很多事儿要处理么?回你的御书房去,我可不想被人说什么。”
赵行之起身坐了过来,见云挽卿起身要走,眼疾手快的将人按住了,“马上就要走了,难道连这点儿时间都不肯给我么?虽然小皇叔那么说,但谁又能知道父皇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我现在离不开皇宫了,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师父; 。虽然我一直以来都不想用圣旨去压你,但到最后我是用了我最不想用的方法,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这次在父皇康复之前我不会阻拦你,这是你最后的时间。”
最后一句话成功的将云挽卿压下去的怒火挑起来了,顿时气恼的搬开肩上的双手坐到了对面,“最后的时间?哼,你怎么就能说的这么肯定?你觉得我一定会嫁给你么?”
赵行之眸色一暗,“难道你真想抗旨么?”
“抗旨?那谁知道呢?没发生的事情我可不敢断言。”云挽卿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心中却郁卒的想要杀人,抗旨?是啊,就算她敢抗旨!云家也不能抗旨,这是她的死穴!这件事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么?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她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虽然她还不知道那办法是什么,该死!一花和尚说的帝王燕就是她如今的处境了罢,哼,他还真是灵呢?可惜,只说的准有什么用?
“你……”赵行之不可置信的扬眸,对上那双懊恼的月眸,心中的震惊又退了下去。
明明就是口是心非,故意想刺激他是罢?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连一只兔子都不忍心猎杀,又怎会置家人于不顾呢?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有罪恶感,这是通过威胁的手段得来的,他真是糟糕啊!
这样的感情就算得到了,会幸福么?若是得到的结果是换来她的怨恨,这是他想要的么?不,他喜欢的是那个乐天无畏的云挽卿……那他该怎么办?
思及此,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不由得缓缓开口,“在我与他们之间做选择,我就一点儿胜算也没有么?你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他们是么?难道在你心里真的对我就没有一丝留恋?”
突然黯然的语气,让云挽卿一怔,当看到对面那面容沉郁的人时,不禁握紧了双手,“这些话你已经问过我了,我也回答过了,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呢?我说过,我不讨厌你,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怪只怪造化弄人,但你若强逼我做选择,我也不是圣人,怎会对你没有怨恨呢?就像你之于我,你又何曾站在我的角度上去想过?我又能负了谁?这世间不能解的唯情而已师父; 。你说的对,就当这是我们最后的时间罢,也许我们都可以趁这段时间冷静一下,到时候不管做什么决定也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了。”
赵行之蓦地抬眸,伸手拉住云挽卿的手臂将人拉了过来,云挽卿反射性的想挣扎,在看到那双黯淡的眼瞳时动作停了下来,就那么半倚在赵行之怀里,与之对视着。